对于贺人龙突然改变心性,开始爱惜士兵了,赵远却淡然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神木之变后,边军转过来的。我们祖祖辈辈是军户。我们自打出生,命运注定就已经是兵了。死于战争,是我们的宿命,而老于床榻,才是我们的悲哀。
而我们这些兄弟是幸运的,幸运的是被我家大人收留训练,给我们真正战斗的机会。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士兵们就是为完成战争任务,而存在的。无论是怎么使用士兵,无论损失多少,只要最终达成战役目的,就没有什么可惜的。我们这些人如果能够完成任务,就是死得其所。”
贺人龙大力的拍了一下赵远的肩膀,赞许的道:“好小子,想得开。我就从来没看过这么洒脱面对生死斗兵,将来有出息。”
然后笑着询问:“这一战之后,你也应该获得军功了。但是你们的编制就这么点,所以你也不会得到太高官职,充其量就是一个指挥,还不在正式军队的编制呢,没前途的。”
贺人龙说的对,钦差是没有标营的。
而钦差这个职务,也是今日有事,今日设,明日事了,明日撤。
吕建的身处的特殊性,皇上才体恤他的安全,才给了一个标营的编制,但这不再正式军队的编制内,正如贺人龙说的,即便一两年内,朝廷不撤销钦差职务,那在此其间,赵远也只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而一旦钦差撤销,标营就解散了,无论你有多少战功,你都得从头再来。而赵远的兵,是神木事变中,因“盲从将军”获罪撤销的,那一旦标营解散,他们就说普通的平民,这段时间,无论多么大的功劳,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如果你一直在这支军队里,未来即便你立了天大的功劳,你也就是那么大点儿的官儿。为了将来,你考虑不考虑到我的手下做事?那样会有更大的前途发展的。”
赵远毫不犹豫的直接摇头:“我家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为我的叔叔报了仇,更是我的恩人。不要说到你那里,去做什么更大的官,我在我家大人手下,哪怕就是做个马夫,未来做个商行走卒跑腿,我也心甘情愿。”
贺人龙见说不动他,就叹息苦笑:“可惜啦可惜啦,可惜了一个猛将人才,却只能做个小小的兵头,太可惜了。”
这一次休息了两个时辰,恢复毛驴和人的体力,然后继续上驴前进。
就在第2天的中午,兴平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在军队出现的时候,兴平城原先还敞开的城门,才急匆匆的关闭了。根本没有在家造反,周围皆是官府的战战兢兢,严防死守的意思。
城门关闭了,原先的庄头,带着一队一队的叛军出现在了城墙上。
安排将士民夫扎营,贺人龙和赵远来到了城下,观察敌情。看一看哪里城墙薄弱,好准备明日的进攻。
兴平的城墙果然高大坚固,不输现在的西安城,真的是固若金汤,真要是用人命来填,那得死伤多少才能拿下啊。
但关键是,即便死伤无数,能不能拿下来,还两说呢。
来到城墙下,大嗓门的贺人龙,就冲着上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叛军大吼:“嗨,老哥,什么地方的人啊?”
那个人一愣,但依旧回答了他:“大王庄子的。”
“原先是干什么的呀?”
“还能干什么,给郡王种地呗。”
“给郡王种地,那可是享福了呀。”
这个人就凄苦一笑:“生不如死啊。”
这时候一个庄头冲了过来,冲着他就是一鞭子:“给我闭嘴,不许你们再回答敌人任何的问题。”
贺人龙哈哈大笑:“那个混蛋造反了,皇上已经传旨下来了,交由督师吕建负责平叛。吕建这个人你们听说过吧。”
虽然紧闭着嘴巴不敢回答,但所有的人都纷纷点头,眼睛里充满着羡慕期盼的光。
“吕大人已经请示了皇上,对于被胁迫的庄户,一律不予追究;同时宣布,释放所有庄户为平民。你们愿意继续种地就种地,愿意经商就经商。你们的儿女愿意出息做官,也随你。如果你们继续种地,皇上说,你们的地租只缴纳四成,其他的都归你们自己所有。”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所有的人就都眼光热切了。
“天高皇帝远,皇上说的话你们可以不信,但那个吕建大人说的话,你们能够相信吧。他的人品信誉,可是非常高的哟。”
这些庄户就拼命的点头。
这时候又一个庄头冲过来,挥舞着皮鞭猛烈的抽打着这些庄户:“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蛊惑人心,把耳朵都给我堵上。”
一鞭子抽在了一个中年人的脸上,这个中年人的脸,立刻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个人火气猛的就上来了:“天变了,你还敢打我,你都打了我大半辈子了,这次我和你拼了,大不了我投吕建去。”说完,抡起手中的木棍,一下子敲在了这个家伙的脑袋上。这个家伙根本没想到,平时和绵羊一样,任凭自己打骂的农奴,竟然敢反抗,好不防备下,被打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