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的衙门不小。现在,人都杀光了,静悄悄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惊魂未定,依旧浑身轻轻颤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的许杰,感觉吕建的目光,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打转,就不由自主的再缩了缩脖子。
吕建云淡风轻的笑着说道:“以你我的关系,你怕什么呢?记住,只要你不将今日知道的说出去,在我的眼里,只要我一天不死,你是死不了的。”
许杰苦笑:“那,那,万一哪天,天下诸王再因这事造反,那位让你当替罪羊,那我不就死定了吗?”
吕建就再笑:“你放心,我获得了免死诏书,是皇上和信王联名签署的。免死到连谋逆暴露,只要不是真的实施,放炮扯旗造反的地步,我就不会死。”
许杰彻底的震惊当场了。这圣眷也太隆了吧。
“而我只想做个比王侍郎大的官,干死——算了,干倒他。然后带着我娘小妹,实现我娘念念不忘,衣锦还乡的夙愿就,知足了。造反?我可没那闲心。然后带着金银去海外,逍遥的过完一生。”
许杰就松了口气,把另半边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竟然也带上,有恃无恐狗仗人势的意思。
“忙活一天了,水米没进,咱们整两盅,都放松放松压压惊?”吕建笑着提议。
酒能撞胆,但更能让人放松。
粮票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今天杀了这么多人。他需要给皇上,明面上死要面子的朱由检,一个合理的交代。
现在,吕建需要放松一下自己。再和许杰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长史衙门的官吏都杀光了,但摊子不能停。
“我骑了半天驴追你,早就饿了,整两盅就整两盅。我得压压惊。”说实话,许杰真的被吓到了。
赵虎从街上,买来了烧鸡猪蹄,还有花生米。加上一坛子西北红,然后就大马金刀,站在门外台阶上,警惕的不让任何人靠近。
喝了一口酒:“这次,我把王府长史司一锅端了,但工程不能停。所以,我准备在这场上报事变的密折中,保举你做王府右长史。你立刻把信用社的事,交给原先你的副手。先调一批地瓜衙门的官员接手,然后选拔招募人员,继续工作。但记住了,这次选拔的官员,一定要像咱们钦差行辕的人那样,都是吃苦肯干,兢兢业业的。”
“多谢大人提拔栽培信任。”
原先许杰是钦差参政。
参政无定员,品级也不定,所以,许杰不过是区区七品官。
就任王府右长史,是从五品,可谓连升三级。
但原则上,许杰这个科举出身的正牌官员,是不愿意做王府官的。
那是因为这样,就等于脱离了朝堂,而只是做了王爷的一个幕僚,是没前途的。
但许杰现在知道了事情原委,知道只要办好了这次封地改革事,那就入了皇上的心了,前途无量。
到时候,只要吕建高升,自己就一定跟着高升。至于吕建说的,为整倒王侍郎,做到三品就知足,鬼才信呢。
即便他的这个小目标实现,准备功成身退,但他掌握了这么大的秘密,那皇帝他也不会允许啊。
现金一面喝着酒,一面为难说道:“像咱们钦差衙门那样的官员,恐怕很难。”
“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地瓜行辕,是官督商办,你有绝对的人事任免权。那些官员,更被咱们的股份捆绑了,他们每年都会得到最丰厚的收入。而不是只依靠他们的俸禄,就能过上体面的日子。他们在心中的思维,就是在为自己做事。贪污前,他们会想一想,贪污那点风险极高,和随时丢掉饭碗之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饭碗。”
吕建点点头,不无得意的道:“你说的对。”
“而长史衙门,原则上的官,都是皇上,不。”赶紧改口:“是王爷派来的官担当。那些官,已经被官场的黑暗贪婪,给熏染坏了。他们对争权夺利,对贪污腐败,已经成为了习惯,成为了本能。看着眼前流水一样的金钱,你不让他们贪污,那是比你杀了他都痛苦。”
吕建无奈点头:“你说的对啊。白布进了染缸,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不会再让他洁白如初。这事真的难办啊。”
“所以,属下招募的,只能是暂时的帮手,给予丰厚的俸禄,是没有问题的。而一旦上面派下来官吏,我们是不能不接收的。
而为了监控把握您,上面是一定会派人来的。”
吕建也知道情况一定是会这样的:“马上就开春了,水利工程,今年一定要见效。今年秋天一定要拿出成绩来,才能坚定皇上,继续收揽其他王爷土地的决心,天下更多的百姓,才能得到舒缓。所以,你得先干着,我会尽量和皇上解释清楚,不让他派多的官,只要一个能监督我的就行了。”
许杰点头:“但是,超发的粮票的事怎么解决呢。”
“现在,就看吕文学那里了。还有一个月,第一批粮票到期,该兑换了。只要我们能及时兑换,就可以解决问题。”
“但我们后续,还是要以现钱和粮票发放工钱的。最终那将是一个吓人的数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