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宏达将货装上了车,结算了工钱之后,天还早,郑宏达决定亲自带着一车,先走街串巷摸一摸情况。
结果他刚出码头要上大路,就被路口的收费关卡拦住了。
这个年代设卡收费比比皆是,最严重的地方,都几乎达到了逢桥必交钱,过路必收费的状况。这也不足为奇。
但他奇怪的是,这个收费站上的那块牌子:“收费养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郑宏达笑了,这官府也太自欺欺人了吧,官府收费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别开玩笑了。这就真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虚伪的令人发指。
果然最虚伪的人,心却一定是最黑的。
收的费不少,就他这一车农具,竟然收了他五百钱。税收又收了500钱。
黑,太黑了。
但官府收费,哪里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捏着鼻子乖乖的交了钱,结果这个收费站的负责人,交给了他一块木牌儿:“这位老板,拿着这个木牌儿,行走在我们这片信王封地里,沿途再也不会有人管你收费。而沿途也再也不会有人管你收税,直到你出了我们的封地。这个木牌可不敢掉了。”
郑宏达就吃惊了:“这天下还有这样的事,糊弄鬼呢吧。”
过了收费站,郑宏达就感觉到眼前一亮。
因为在乡间,他就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路况。
一条道路尽量取直,路面被夯实铺平,上面还铺了厚厚的河沙;而道路的两边,还挖掘了排水沟,保证在雨天的时候,路面不存在积水,车辙也不会陷进烂泥里。
在舒缓的风中,道面两旁的树木柔弱的身姿在舒展着,在风中晃动的叶片,欢快的舞蹈着,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疲劳尽消。仔细观察,那一排延伸到看不到头的,是新栽的泡桐。
郑宏达就不得不佩服这个规划的人了。因为泡桐是一种耐干旱,耐风沙树种,而他三年后结出的果实籽粒,榨出的油,就是用处广泛而金贵的桐油。
想一想三年后走在路上,不但绿荫如盖,让人心旷神怡,到秋天的时候,就这道路两边,采摘的桐子榨出的桐油,就将给这个规划的人,带来一笔无比巨大的收入。
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牲畜生力速度加快。在这样的路况下,比别地方的道路,一天能走出两天的路程。如果不是自己需要走街串巷的贩卖,单单是行进,节约的时间和路上的开销,就远远低于他们收取的那五百文钱。
经过一个岔路的时候,那里也有一个收费站,但似乎还处于封闭状态,因为在这个收费站的后面,道路上无数如蚂蚁一般,衣衫褴褛的汉子,在热火朝天的担土挑沙,整修路面。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壮丁,郑宏达就心中产生悲悯。像这么大的工程,征召这么多的人徭役,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试着拿出那个木板,交给了那个收费站的差人,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差人态度很和蔼,将木牌子交回,再也没有提过路费和捐税的事,就笑着对郑宏达道:“前面正在修路,您得饶弯了。但您放心,只要您不绕出我们信王封地,您的路牌就有效。”然后询问了郑宏达要去的目的地,还热心的给予指路。
这个信王封地真的很讲信用,不错吗。
一面将木牌收好,一面不由自主的感叹:“为了修路,信王竟然役使这么多的百姓徭役,可苦了百姓啦。”
这个差人闻听,当时不愿意了:“这位先生,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愿意听了。”
郑宏达讥讽一笑:“你们当差的当然不愿意听了。”
这一下竟然激怒了这个差人,但他没有像其他差人那样,对这个商人直接打击报复,而是脸红脖子粗,一把拉过一个正在担土的汉子:“你给这个人说说,我们是征发你们徭役吗?你们是免费干活,还要自备口粮吗?”
这个汉子也立刻暴跳如雷:“是谁这么污蔑我们长史大人?他这样血口喷人,我现在就找他拼了。”
郑宏达当时就大吃一惊,百姓还有替当官说话的?这可是奇葩事了。
“这位小哥,这话是我说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个担土的汉子,就瞪着眼睛回怼他:“我们都是从别处逃难来的,生活没有着落,一眨眼看就要饿死。是长史大人雇佣我们来这里修路,一天30文现钱,七张粮票,拿着粮票晚上收工的时候,就可以去商行的供销社购买东西,也可以直接在供销社里兑换粮食。这是长史大人给我们活路。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污蔑好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不由得眼圈微红:“我们听说,信王长史大人,为了给我们找到更多更长做工时间,不惜购买树苗,让我们在道路两旁栽树。我都听说了,一旦我们没有了工作,长史大人就会把这些树苗再拔掉,然后让我们再栽一遍。这样的好大人,你竟敢说他坏话,我揍你个舅子。”
这样的说辞,简直惊呆了郑宏达。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一段时间,就让他长了太多的见识,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于是他满怀疑问的询问那个差人:“不知道这位王府长史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