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袁可立拒人千里的态度,吕建也郑重道:“这次,我不是以私人关系求您老办事,我是公事公办。”
袁可立郑重起来,“你说。”
“皇上有旨,命本官犒赏东江镇,请巡抚大人派船送我去东江镇。”
“老臣接旨。那要派多少呢?”
“一百条三千料战舰吧。”
“干什么用这么多?”
“因为皇上赏赐了东江镇银子,本官恐怕毛帅用不上,所以,本官要全部购买粮食布匹,铁料,给他带去物资。”
这下,袁可立一直黑着的脸,总算露出了开心的笑,虽然还是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好,好,这舰队我出了。”
剩下的谈话就愉快的多了,美酒佳肴十分受用,虽然,袁可立老师傅依旧板着脸训人,但吕建已经甘之如饴了。
“要不要来我山东,做我副手?”袁可立提出了邀请。
“您老得了吧。您邀请我来,还不是想要我,给你平了白莲教叛乱?难道你的两万马步军,连对付一群乌合之众都不能吗?”
袁可立就长叹一声:“白莲教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有教义蛊惑,是一群有信仰的逆贼。尤其他们那所谓的刀枪不入的胡话,更让逆贼们敢于拼杀,实在难缠的很。
而老夫虽然有马步军两万,却缺敢死良将。那帮贪生怕死的家伙,率军出征,离开老夫看管,就只会索要开拔使费,只会克扣贪污,让出征的将士叫苦连天。士兵抱怨,还不如在军营里待遇好,老夫有什么办法?”
吕建眼珠一转:“那您可以借将啊,当初我就是这么干的。”
“老夫借谁啊,谁还能比你能啊。”
终于得到了老师傅的认可,吕建不由得意:“据我所知,现在在户部任主事的卢象升,两臂双骨,力气过人,一条四十斤大铁枪,有万人敌之美誉。而且此人深熟兵法,又为人刚正耿直,却屈才在户部故纸堆里,您何不借来一用?”
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入寇京畿,那时候,卢象升破家,组织了几千乡亲义勇勤王,死伤惨重。
那么,现在就把他弄到袁可立的帐下,掌握兵权。到时候,卢象升就可以率一支精兵救援北京,那作用就更大了。
对于卢象升,袁可立没听说过,但吕建的举荐他还是上了心。不久专派人考察了卢象升,果然如吕建所说,并且比吕建说的更好。
于是,袁可立就毫不犹豫的将卢象升,从户部冷板凳,要到自己的麾下,先保举做了登州知府,加登莱兵备道,然后命他率军,围剿山东贼寇,战绩斐然,转眼平乱成功。
两人分手,吕建抓紧采购,粮食布帛药材食盐,等等,最终只留给毛文龙一万两零花,就坐着巨大的战舰,驶进了茫茫大海。
面对一望无垠波澜壮阔的大海,面对海浪如山,出生西北的吕建,就有了一个强烈的感觉,于是,手扶船舷,面朝星辰大海张口:“呕——”他吐了,吐的是昏天黑地。
什么大海星光灿烂,什么大海海天一色,上船前,还想再剽窃一首诗以舒发感慨,这时候都和他无缘,就趴在船舱里狂吐。
等到了皮岛的码头,船舶靠岸,大家是连抬带抱,把面条一样的吕建抬下船,和早就接到通报的毛文龙见面的。
毛文龙气势威猛,但战袍破烂,盔甲不全,战靴都露出来了脚趾头。他都这样了,可见东江军惨到了什么程度。
但也正是他如此这样,才让东江镇所有的将士,都甘愿追随他赴死。
“毛帅,离我家大人远点,要不他吐你一身。”略微比吕建身体素质强一点的赵虎,忠告毛文龙。
结果毛文龙推开他,直接把吕建背了起来:“吕大人是我东江镇的恩人,我背他回衙门休息喘息。”
然后不管大家什么样的眼光,就将吕建一直从码头,背到了自己的衙门。
所谓东江镇总兵衙门,其实就是大一点的茅草房子,四处透风,也不能遮风挡雨。
毛文龙将吕建按坐在了主位,退后几步,率领东江镇所有将领,轰然给吕建跪倒:“感谢大人,给东江镇送来五千杀奴保命的盔甲。”
稍微缓过点劲来的吕建,连忙挣扎站起搀扶:“毛帅万万不可,折杀下官了。这不是下官办的,这是皇上亲自赏赐你们这些,劳苦功高的东江镇将士的。”
然后看看四周,讪讪道:“毛帅,吐了三天三夜了,这脚一落实地,我饿了,能不能先弄点吃的。”
毛文龙对吕建对自己,不是像那群文官一样,一上来就端着个臭架子,劈头盖脸的批判,而是这样的亲和谁便,毛文龙对吕建的感觉就更好了。
当时大手一挥:“我老毛,早就为大人备下酒宴。来人,上酒宴。”
酒宴上来了,就是海蛎子,毛蚶子,不知道什么的鱼,没油没调料的,倒是摆了满桌子。
再看满帐众将,一个个看的口水直流的样子。再从房顶掉下一个虫子,吕建就没了胃口。
毛文龙也看到了一群自己的将军,垂涎欲滴的样子,当时一瞪眼:“这没你们的事,都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