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对冲开始了。硕托的三千铁骑,呼啸着,排山倒海般的冲过来,上万的铁蹄,敲打着坚硬如太多大地,让大地颤抖的如地龙翻滚。
一双双建奴凶狠的眼睛,如择人而噬的恶狼,冲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辽东百姓。
百姓们发起了相对的冲锋,面对必死的结局,面对又去无回的结局,所有的百姓眼中,不是那凶恶的敌人,而是那些死在建奴铁蹄钢刀下,一个个亲人在天堂熟悉的面庞,贴心的话语,还有,还有团圆的召唤。
他们就那么奔跑着,竟然是还护着,拥抱向了死亡。
一波箭雨之下,百姓纷纷中箭。就死的,无声的倒下了,负伤的,依旧向前。
轰隆一声,双方撞到了一起。一个孩子被战马撞飞,不知声死;一个女人被建奴砍飞了头颅,但几十双手干枯的手,伸向了这个建奴。在建奴砍断几双手之后,一只手终于抓到了他,将他扯下了战马,然后就是无数双大脚,将他活活踩死。
一个老婆婆,直接扑倒,伸出无力的手臂,直接抱住了马腿。
战马的铁蹄,踏进了她干瘪的胸膛,但她依旧死死的抱住不放。
战马的速度慢下来了,最终被无数的百姓困住,动弹不得了。
那个老人,在用拐杖,敲碎了一匹战马鼻梁之后,他苍老的人头飞起来了,但他看到了那匹马扑倒了,那个建奴被打死了。他的人头在空中笑了,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后面东江军阵里,响起了悲壮古老的军歌:“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东江将士,怀着新仇旧恨,唱着悲壮的军歌,杀向了那些被百姓困在马上的建奴。
大棒敲碎马头,大刀砍断他们的脖子,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躯体撞翻他们的战马,用一切的办法,将建奴一个个杀死。
所有的人都舍生忘死的杀奴,所有的人都抱着必死之心杀奴。哪怕杀一奴,即便付出五个,十个生命,那也是赚的。
硕托是强悍的,他的刀大而沉,砍掉一个人的脑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然而,他骑在马上,面对周边无数伸过来的手臂,他已经累的再也挥不动自己的宝刀了。在他的战马周围,已经尸体堆积如山了。然而,还有无数的百姓,无数的东江军在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什么的硕托,感到了恐惧,从来不知道绝望是什么的硕托,感到了绝望。看着那些死战不退的东江军,和他们的百姓,最终硕托沮丧的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当硕托逃离危险后,他的三千八旗兵,仅剩一千不到。
他看着战场上,站在死人堆里,依旧不去的东江军,东江镇的百姓,看到毛文龙那倔强飞扬的帅旗,他真的感觉绝望与胆怯了。
这样的战斗,都看在了站在铁山城头的阿敏眼中。
他也气馁胆怯了。这还是人吗,这就是一群索命的魔鬼,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索命的魔鬼呢?面对这样的魔鬼,我们还能战胜吗?
岳托小声提议:“趁着后面的吕建明军没有追上来,我们赶紧和济尔哈朗贝勒的军队汇合,然后撤回鸭绿江吧。”
阿敏摇摇头:“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你八叔是不会饶了我们的。现在,我们必须让李永芳死守铁山,挡住后面的追兵。我们,全力以赴,和济尔哈朗一起,灭了东江镇,完成当初你八叔交代的任务,我们回去,才有交代啊。我是无所谓了,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才有被继续重用的机会。”
岳托和杜度就沉默不语了。
阿敏说的对,如果这次惨败而归,自己这些年轻人,就前程尽毁,再无出头之日了。
拼吧,拼出一个希望来。
可是,在全军最盛的时候,都灭不了东江镇,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有灭了东江镇的希望吗?希望渺茫啊。
休整了十日,阿敏的一万多将士再次恢复了战斗力,李永芳将队伍拉向了南面城墙,开始阻击已经遥遥在望的吕建军队。阿敏出城,困兽之斗的八旗,击退了铁山北面的东江军,阿敏和毛文龙再次混战在了一起。
为什么十日之后,吕建才追上来了呢?
因为吕建知道,把阿敏压迫在这里,阿敏会凭借铁山的李永芳的庇护,得到修整。而自己即将面对铁山坚城。
如果以这样的军队状况,冒失的推进到铁山,不要说阿敏,就是李永芳那个汉奸,率领一千汉军,就能让自己转眼崩溃。
现在,自己必须让队伍修整好,养精蓄锐之后,一战夺下铁山。
于是,吕建带着不足两万的将士,停留在了距离铁山三十里的一个镇子中,热炕酒肉充足的修整。同时也等待攻城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