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乡县衙,知县范成焦躁不安,彷徨不已。
良乡是北京的南面门户,本来离自己不远就是丰台大营,所以这里就不需要再有驻军,安详了几百年的太平。
结果建奴突然入寇,丰台大营的兵被调走了,结果这良乡,就成了近在咫尺的建奴南苑大本营之前了。
刚开始的时候,范成还欢喜了一下,因为吕建的勤王大军来了,这让他心中有了底气。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不远的良乡镇,吕家军和建奴爆发了一场大战。站在城头,都能看到良乡镇那滚滚的浓烟,都能听到那闷雷一般的爆炸声传来。
就在大家心情忐忑不安的时候,吕家军又急匆匆的回来了。然而这次却没进城,只是招呼了城内他留下的那些人员汇合,然后急匆匆的就往西山他的老巢去了。
这一下,直面敌人主力的良乡,转眼就成了一座空城。
只要良乡被拿下,建奴就能够在西南直接威胁北京,然后他们又可以直接拿下武乡,直下河南,或者更甚者是直接进攻山西。
这里是一个门户一根钉子。
范成发现了这里的重要,连连上书朝廷,派重兵过来守护住这个铁门栓。然而现在朝局一片混乱,没有人理会这小小的一个县令。递上去的求救折子,连续的上书求援,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范成就凭借着手下几个衙役,是绝对守不住良乡的。
这可怎么办。
正这时候,家里的老仆人急匆匆的进来,向他禀报:“启禀老爷,族长来了。”
范成是山西范家人,族长就是财雄势大的范文斗。
他现在还不知道,范文斗的事情已经犯了。所以他很惊讶:“族长不在山西老家,怎么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带着这样的怀疑,急匆匆的出门亲自迎接。
结果一看到自己的族长,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往日一向光鲜无比盛气凌人的族长,现在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狼狈至极。
见到范成也不寒暄,只是挥挥手:“带我去密室,我有事和你说。”
在古代中国人的心中,一族之长的话,比圣旨都更有权威,家法家规更大于国法。
范成虽然满心疑惑,但立刻带着族长范文斗,紧急进入了密室,然后才大礼参拜。
范文斗将它扶起来:“咱们家族败亡了,全族男女四百多口,几乎无一幸免。”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吓傻了范成:“族长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出现这样的劫难?”
范文斗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家族和蒙古人的商业往来,被那吕建知晓了。他竟然盯上了咱们家的家产,就用这个做借口,突然发难,杀了全族抢了所有的家产。”
范成虽然是范家的人,但他走入官场之后,范文斗却老谋深算,不再让出仕的子弟,再参与家族的任何核心事情。只是一味的拿钱为他们高升铺路,但是真要是家族有需要官场走动,他也宁可花钱买动别人帮忙,也不让这些子弟们出头露面。
他这样的安排,就是知道,自己家做的事风险太高,一旦暴露,整个家族就会全族灭族。
他这是要安排一些子弟进入官场,却绝不允许和自己的家族生意牵连。为可能的灾难,给家族留下一些血脉。
这也就是古代各大家族,总是将势力分放在多个势力中的道理是一个样的。不管胜败,总有一支会得到保存,让家族香火血脉得以传承。
范成没想到,范家竟然走私蒙古,而以范家的商业规模,一定相当的大。
更没想到,不久前驻扎在自己这里的,那个和蔼可亲的侯爷,竟然如此狠,杀了自己全族。
嘴唇哆嗦的询问:“那,那,我的父母呢?”
“也没有幸免。”
范成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候,范文斗毒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去大金,我保你平安,而且升官发财。”
听到这话,范成猛的一惊,这才明白,感情自家的族长不是走私蒙古,而是卖国通金。怪不得吕建能下死手呢。
“第二条,就是你继续在大明做官,我给你们这些已经出仕的子弟,每人都留下了一笔钱财,好好的利用他,做大官,做能扳倒吕建的大官,然后为你的父母报仇,为全族报仇。”
后金对汉人的将领官员的投降,都加以厚待,加官进爵厚赏金银,极力将汉人官吏收为己用。
尤其是皇太极,正在对汉人展开怀柔,积极汉化,向更先进的文明学习靠拢,对汉人的人才,可谓求贤若渴。
一旦有汉奸来投,那真是慷慨重用。
但范成也明白,从这次的皇太极入寇,却不急着去攻打北京城,而在南苑静等被袁崇焕,带进京去的法印和尚和大明议和,就足可以证明,皇太极没有取汉人江山代之的野心目的。他也没那个实力。
那即便自己投过去,虽然会被重用,但也不过是一个强盗集团里的小头目,还是女真建奴的奴才。
没有前途,还辱没了祖宗,留下骂名,那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