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戴菲。
记着今天要陪奶奶去京郊的大觉寺,特意定了早一些的闹钟。
但这一个晚上,光怪陆离的,全是梦。可真的去想时,又具体记不起到底做了什么梦。
戴菲脑袋昏沉着,难得的有些起不来,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
直到隐隐听到外面爷爷奶奶的说话声,才清醒了些。咬了咬牙,掀开了被子,一下地就惊觉不对。
眼前跟打了马赛克,头重脚轻。
身体不受控制的要倒,情急间随意伸出手扶住了床边的斗柜。
一声闷哼从牙缝间透了出来。
戴菲也没顾上去看胳膊上传来的痛感。
“华文滔,我好疼呀……”戴菲无声的呢喃。
她大概是真的太脆弱了,怎么一个同名的人就让她有了这么大的波动。
可能是同为军人,气场有些相似吧。
戴菲尽量不去在意和纠结,他们中的那些相似之处。
换上一身月牙白的长裙,抬手扎头发时,戴菲注意到了小手臂外侧的紫色淤青。
冷白的手腕上格外的扎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戴菲放下梳子,抠了上去。
疼痛使人清醒。
屋外传来敲门声,“菲菲,起了吗?吃饭了。”
“马上,奶奶。”
弋佩玉总是敲门后就会离开,他们家的习惯,一家人必须一起吃早饭。
戴菲起身到衣柜前,找出了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套上。又举起手臂看了看,确认没有透出一点点。
同时思考着,今后要离隔壁的教官远一点了。
不过,她上大学后应该也会很忙,她回来后的设想都在脑子里存着呢。
戴菲下楼,意外的餐桌上却只有奶奶一人。
”爷爷呢?“
弋佩玉朝着外面指了指,“一大早就出去了,说要去拉练。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了。”
戴菲喝着阳春面,弯起嘴角。
“爷爷一直觉得自己还能为收复台湾省出一把力呢。”
弋佩玉也跟着笑,“这可是要单开族谱的大事,那我高低得盯着他天天出操了。”
戴菲坐在大半个身子侧面对着门口的位置,“那我也努努力,争取给爷爷再做一把好枪。”
温软又带着莫名轻快的语气,坚定的在她的声音中尽数展现。
弋佩玉抬眸,愣怔得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桌边戴菲小口小口吃着面,碎发微动,眉目间的自信像极了她记忆中的一个人。
弋佩玉想到昨天晚上戴旭阁的某些反应,眼底映投着细碎的光。
戴菲吃完后,轻轻擦拭了下嘴角,便站起身来。
“奶奶,我吃好了。先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诶,好。”弋佩玉应道。
戴菲走出院子,清晨的阳光照着暖洋洋的。微风从树梢掠过,沙沙声音让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戴旭阁出去了就没回来,吃完饭,戴菲就提前叫了车。
到达大觉寺已是快十一点了,这里平日里就没什么人,今日更是空无一人。
古寺依山傍水,静谧清幽,是城里感受不到的平静。
陪着奶奶在主殿拜过后,她便起身安静的出去了。
弋佩玉是要在这里,念上九十九遍《地藏经》的。
戴菲沿着台阶漫无目的的走,步伐轻盈身姿曼然。
前面有一队僧人拿着经书走过,戴菲往一旁避过,静站着点头微微行礼。
僧人们回礼经过,最后一位停下脚步,“施主,汇恩阁今日开了,若您有什么祈愿可以去拜一拜。”
“谢谢您。”戴菲道谢。
汇恩阁供奉着佛骨舍利,一年里几乎都开不了一次。
今日开了,并不难猜出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过来了。
这里她陪着奶奶来的不算少。
僧人对她提醒,大抵也是知道她是谁。
戴菲对着汇恩阁的方向远远的看了一眼,她之所愿……戴菲漠然的笑笑,她怕为难了佛主。
别的事情,或许她都可以试着求一求。唯独深埋心底那件,不能探寻,不能触碰。
因此,她从不敢在奶奶念《地藏经》的时候陪着。
《地藏经》乃是帮助亡者解脱苦难,生人天中受胜妙乐。
华文滔在她心里,不是亡者。
戴菲眼神放空,在原地站了许久。
郊外的山野,轻易就叫人迷了眼。
不然,她怎么觉得佛主好像真的如了她的愿。
有人一袭民国长袍,出现在漫山迷雾间。
颀长笔直的身形,立在红砖绿瓦处,总难免有种孤寂之感。望向她的眼神,又捎上了熟悉难言的宠眷。
那是她于民国时,见他第一次穿的那件她觉得儒雅至极的长袍。
戴菲的睫毛,忍不住抖动了两下。
“华文滔。”
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三个字,无比清楚的传到了华文滔的耳朵里。
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两个人都为之一震。
无需什么言语,他们明明白白的都知道了面前站的人是谁。
戴菲的身体好像又飘回了那个年代,眼眶闪着细细的光泽。
“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