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再去太后那,见到了元宣帝。
年近四十的元宣帝,棱角分明,浑身都是高位者的威严。
只在与太后说话时,带了几分少有的和熙。
后世对这位皇帝的评价极高,是一位难得的旷世之君。
可对他选的继承人,却是褒贬不一。明明有名正言顺的太子,却是硬生生的将人打压致死。
最后选了荒淫无道的晋王。
若非继承人这一污点,景国再往后多传个几代不成问题。
可晋王上位后,大肆修建行宫,广开后宫,劳民伤财。
后景国亡于其孙之手。
想到这阿离心下吐槽,那位高梦蝶但凡多读点历史,也不至于只知道晋王是皇帝,却不知他杀妻弑母了。
阿离规规矩矩的屈膝拜礼,礼仪姿态行云流水。
行礼标准不难,可行礼标准自带一股神韵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了。
阿离此时,就是最严苛的教养嬷嬷怕是都得说一声好,上一位有如此姿态的该是昭阳长公主。
元宣帝打量了阿离许久,若有所思道:“阿离有十五岁了吧。”
阿离端正回答:“回陛下,去岁已经及笄了。”
元宣帝说:“难怪看你有些昭阳的模样了。”
又说:“听说你前些日子出宫去给你父母做了七日法事,是个懂事的孩子。”
阿离的眉间蒙上了淡淡一层忧伤,“阿离惭愧,正想求皇舅舅恩典,阿离想每月出宫给父母上柱香。”
说完又露出一丝紧张和希冀来。
元宣帝却突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有贼人进了梨花阁,安宁可有受惊?”
太后原本听着甥舅两人说话,闻言蓦得抬头,“何人如此大胆?我阿梨可有被冲撞?”
又将阿离拉近身前来,“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也不同皇祖母说一声。”
阿离上前握住太后的手,“皇祖母不急,梨花阁有爹娘留下的旧人,又有皇舅舅给的亲卫,阿梨未曾被惊吓到。”
说话间竟是红了眼眶。
元宣帝对着太后道:“母后也不知道?说是太尉府的小姐要办赏花宴折了梨花阁整园子的梨花。”
阿离眼中的泪掉了下来,可固执的抿嘴不言。
元宣帝的眼中闪过阴鸷,“倒是惯的他们不知道姓甚名谁了。”
这话太后和阿离都没有接。
元宣帝又道:“阿梨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元宣帝改了称呼,阿离只当不知,也跟着顺势而为。
阿离含泪摇了摇头,“阿梨报官了的,大理寺大人也按阿梨的要求罚了那些人。皇舅舅再帮阿梨出头,岂不是阿梨仗势欺人了。”
元宣帝禁不住有些好笑。
依稀想起那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得了梨花园后的炫耀。
元宣帝笑叹,“若昭阳在,指不定会带人打上门去。朕已经下令重修梨花阁了,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阿梨只管仗势欺人,舅舅给你做主。”
帝王的承诺,听听便过。
阿离惶恐,连说不敢。
但唯独对元宣帝说重修梨花阁一事,朗声道:“阿梨谢过舅舅。”
太后听闻此事,自然也是感慨的。
话转了一轮,阿离才道:“这次出宫还要多谢太子殿下相护,又请了东陵侯府的夫人和小姐陪着阿离。皇祖母,阿梨想请佳音小姐进宫来玩不知行不行?”
元宣帝一怔,道:“倒是不知,泽宸如此细心。”
太后知皇帝心里有芥蒂,可那到底也是自己的孙子,只说道:“阿梨那次落水,说来也是泽宸路过才没出什么大事。要不然……”
太后心里每每想起,便一阵后怕。若阿离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如何面对九泉下的女儿。
阿离神色复杂,干巴巴地道:“阿梨这是还欠下太子殿下救命之恩了吗?”
原来那时看见的白影,是太子吗?
元宣帝瞧了阿离一眼,“这么大的事情,太子没有跟阿梨提起过吗?”
阿离只做惊讶,摇了摇头,“未曾,太子殿下还说要教我习琴。”
这些事,一天两天总会有人传到皇帝耳朵里,倒不如她自己摊开了说。
太后笑道:“太子那一手琴可是极好的,阿梨可要好好学。”
阿离却越发愁眉苦脸,“可皇祖母总说阿梨弹琴跟弹棉花似的,毫无母亲半点天份,该不会气坏了太子殿下吧。”
元宣帝笑道:“泽宸一向温和,好好学,学好了也弹给舅舅听。”
太后含笑点头,深以为然。
这般说说笑笑,阿离也算是牺牲自己娱乐他人了。
而重要的是,让皇帝终于想起了太子,日后借着琴先混个眼熟。
……
去东宫时,习完琴阿离将事情当作笑话讲给太子听。
却见太子殿下突然冷了的脸,“苏梨。”
连名带姓,似是气急。
阿离仰头,东宫海棠花红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