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到这样一番话,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不止知道,还比谁都要通透,她知道羌族的所有恶意。
太子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紧握着的指节已经发白,“阿梨放心……”
话还没有说完,屋外昌吉来报,“太子殿下,罗公公奉陛下之命来给公主传口谕,说是去昭阳殿公主不在,听说公主在东宫便来了这。”
罗公公是元宣帝身边的御前大总管,平日里后宫皇子都得给他几分脸面。
太子一时不知陛下何意,准备跟阿离一起去听听。
阿离轻敛神色,起身理了理衣裙,这才跟着太子往外间去。
她无意识的手握成拳,大不了把火药搞出来,就是不知道那个一硝二石灰三木炭的方子靠不靠谱。
她自己内心也清楚,她一介孤女,也没比谁聪明几分,想要撼动皇帝的想法会有多难。
虽然后世看过些书,还有那些消遣时女主大杀四方的小说。
可纸上谈兵跟现实终归是不一样的。
她本就说不上多聪明、又幼稚,脑子里全是空白。
直到罗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着安宁公主与太子共理羌族使臣接待一事,特赐安宁公主出宫令牌,亲卫加三百人。另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一件件的赏赐下来,阿离却知道,这些都是那灶膛的火。
苏护庭和昭阳长公主离世不过十年,他们的女儿在宫里落水。为讨这半分公道,她只能用梨花阁的梨花作饵。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如今,阿离总算明白,元宣帝这些赏赐是为何了。
他在熬鹰。
他将她放在皇宫当做公主一般的养了这么多年,然后又在她连番委屈后,不闻不问。
接着他就该如同扔出一块肉一般,给她无尽荣光,比正式公主还要多的亲卫和赏赐。
再驯化之后利用她的毫无防备,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和亲羌族。
阿离脸色越发白了,连肩膀都在抖。
她若完全不懂这些反倒好了,偏偏她懂了,且无能为力。
太子此时倒是镇定地听了口谕,余光瞥了一眼一旁被吓坏的小姑娘,上前一步略挡了挡。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多谢公公,只安宁一向胆小,又没接触过。待父皇有空我带她去乾清宫谢恩。”
罗公公目光迥然,“是,来前陛下还问,不知公主的琴如今练的如何了?”
太子斟酌一番道:“自家人听听,倒是无碍。”
言外之意,若指着能在御前表演,怕是还得多练练。
罗公公结结实实愣了愣。
若是其他的皇子公主,怕是就算不行,私下也会下苦功夫练好了。
阿离跟着附和般的点点头。
她学琴本就只为太后喜欢,没打算在这上面练成个大家。
罗公公没想到,但也不至于多问。
只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太子此刻的心情沉重。
接待使臣势必要见人应酬,且使臣中有一位公主,元宣帝此举算不得不合适。
更何况,昔日大将军的女儿接待,一为震慑,二为试探。
这是帝王之道。
可于他私心来说,他却不想。
阿离见太子神色变幻,轻问:“太子哥哥,是不是也觉得有些为难?”
阿离说话间也带了笑,她想明白了,大不了就继续做鬼魂呗。
这笑是淡淡的,轻云一样,眼里还揉着惆怅。
他受不了她这样空荡的眼神,仿佛对着世间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就好像,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将他当作某种喜欢的东西,譬如糕点,又比如她脚上的流苏。
太子捂住了她的眼睛,“阿离,有我在,不会的。”
阿离此时才百味杂陈地闭了眼睛,掩住抽疼的心绪,伸手去拽住眼前的人。
太子见她如此依赖的模样,这样纯真无邪……这般好哄。
唇角微扬,语气温和耐心,“阿离可知,那晋王如今何在?”
阿离本就不痛快,闻言睨目,“谁管他在哪蹦跶呢。”
太子携了她的手,回到内室,下意识地学了她的词,“暂时恐怕……不能蹦哒了。”
阿离再转过来就是一张笑脸,“他怎么了?”
太子很难想象刚刚才知道自己可能和亲仇族的她,是以什么一种心情笑出来的。
她的笑容,好似总是来的简单。
他的人生从来晦暗,只这笑是亮的。
太子告诉她,晋王被罚去了太庙思过,理由是不敬尊长。
阿离听完,果然又开心了几分。
太子便觉得,这一番谋划值了。
昭阳长公主是元宣帝唯一的妹妹,且在他继位之初,为了巩固他的皇位嫁给苏护庭。
苏护庭确实也不坠护国大将军之名,景国能得这十年安稳,可以说全靠他死前的那一战。
元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