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随周伯来到后院厢房,清幽之境与前院的喧嚣对比鲜明。
厢房外,几株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宁静的故事。
他静坐于窗边,闭目凝神,心中却如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他回想起周家庄的那一夜,以及之后种种。
她温柔善良,还有她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都让他心中难安,愧疚至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为佛门中人,他先是破戒,又在尘世中有了孩子,还有了喜欢的女人。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还能继续修行佛法…
他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那热闹的前院店铺,隐约可见她忙碌的身影。
偶尔传来的轻声笑语,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不经意间拂过玄寂的心田,却让他愈发心乱如麻。
时间缓缓流逝,直至夕阳的余晖洒满后院。
虞瑶终于得空,轻步踏入厢房,手中还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大师久等了,枯坐半日,想来也饿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
玄寂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盘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虞施主有心了,贫僧感激不尽。”
他轻咬了一口点心,香甜软糯,正如她给人的感觉,温柔而又坚韧。
“虞施主,其实贫僧此次前来,是有些话想与施主说。”
玄寂放下点心,眼神认真地望向她。
虞瑶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大师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她早已猜到玄寂来意,也不觉意外,理了理裙摆,便坐在他对面。
“关于……关于那夜之后,虞施主可有……”玄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可有生下什么?”
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大师所言,我心中明白。确实,那夜之后,我怀上大师的孩子,并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
她声音平静,仿佛是在诉说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故事。
玄寂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震惊也有释然。
“原来如此,贫僧……贫僧一直心存疑虑,却不敢贸然打扰施主。”
他双手合十,声音带着几分歉疚。
虞瑶轻轻摇头,“大师无需自责,此事本就是我二人之间的秘密。我之所以没有告知大师,也是怕影响大师的修行。”
“虞施主深明大义,贫僧佩服。”
玄寂心中愈发愧疚,对她的爱意也更添了几分,只是他自己还未曾察觉。
“贫僧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两个孩子…是人…还是妖?”
玄寂目光凝视着她,神色极为紧张,忐忑的问。
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他一直以降妖除魔为几任,若是两个孩子是妖,那真是…
虞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淡淡一笑,解释道“大师放心,两个孩子都随了大师,都是人类,长得跟大师也很像。”
玄寂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他沉默良久,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目光凝视着她,神色认真的道“虞施主高义,让贫僧愧疚难当。贫僧虽为佛门中人,却也知情之一字,难以割舍。愿与施主共同抚养孩子,护他们周全。”
虞瑶神色诧异,这个男人整天阿弥陀佛的挂在嘴边,本想着他能够经常下山来看看两个孩子就很好。
想不到他竟然愿意和自己抚养,倒是意外之喜。
可随即,想到他本来就是孩子的父亲,会想要抚养孩子很正常。
她眼中沁出水雾,泪眼朦胧的看着玄寂,感动道“大师能有此心,我甚是欣慰。只是大师此举,恐会影响你的修行之路。”
玄寂神色惆怅,微微摇头道,“修行之路漫漫,然心中有了牵挂,亦是一种修行。我既已犯戒,又何必执着于形式。如今,我只想尽我所能,护你们母子三人周全。”
她怔怔的看着他,眸底浮现醉人的笑意,看的玄寂心神一荡,随后慌忙撇开眼。
自那日起,玄寂便留在了莲花县。
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百川书院旁的宅邸,陪她和两个孩子共度时光。
虞瑶觉得他时常这样来来去去很麻烦,便提议道“大师,既然你已决心与我共同抚养孩子,不如就长住于此吧。这样也能让孩子们多些时间与你相处,感受父爱。”
玄寂微微一怔,心中有些犹豫。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长住于此必然会引来诸多非议。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和孩子们天真的笑容,他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好吧,既然虞施主如此提议,贫僧便恭敬不如从命。”
玄寂缓缓点头答应。
见玄寂答应,虞瑶心情很好,忙吩咐周婶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好让玄寂住下。
“是,夫人。”
周婶应了声,便转头去收拾屋子。
此时,她已知道玄寂大师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天知道,她得知真相之时,表情有多震惊。
原来夫人根本没有嫁人,也没有什么死在战场的相公,这一切都是夫人掩人耳目的谎言罢了。
周婶虽不知夫人和玄寂大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个佛门高僧却有了孩子…
这事,怎么看都觉得离谱,不可思议。
周婶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虽知晓真相,但也当做不知道,除了自家老头,没有对外人透露分毫。
周伯内心也早猜到了几分,但也当做不知道。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还是清楚的。
“大师,您看看安安,他今日又学会翻身了。”
虞瑶不知周婶心中所想,抱着儿子,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她轻轻地将孩子递到玄寂面前。
玄寂接过孩子,动作虽生疏,但眼中满是温柔慈爱,他仔细端详着小家伙,发现的确长得很像自己。
尤其是眉眼,像极了他。
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幸福。
玄寂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孩子,这对他来说,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如今,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发生在眼前,恍若一场梦,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安安是他的名字吗?那他姓什么?”
玄寂听她称呼孩子为安安,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
虞瑶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正在逗悠悠玩,听见玄寂的话,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安安是他的小名,大名叫独孤睿,女儿小名是悠悠,大名独孤敏。”
“姓独孤?”
玄寂皱眉,神色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给孩子取这个姓。
虞瑶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便道“因为独孤是你的俗家姓氏,我便这么给孩子取了。”
“你说什么?你说我俗家姓独孤?”
玄寂看着她的神色极为震惊。
他只知自己从小被人丢在万佛寺门口,然后被师傅收养长大,悉心教导他佛法,这才有了他今日。
在他的心里,师傅便是他的父亲。
虞瑶看着玄寂震惊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终是道“大师,我也是偶然得知。曾听闻一些关于宫中的旧事,其中便提到了敏贵妃当年生产时的波折。据说敏贵妃生产时被人陷害,命不久矣,临终前让贴身宫女云烟将还是婴儿的你带出宫去。”
她看了一眼玄寂,继续道“那宫女云烟出宫后不久,遇到了她的青梅竹马,那男人嫌你累赘,便唆使云烟把你丢了。云烟虽然没有舍得把你丢弃,但也把你送去了万佛寺。”
玄寂呆立当场,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还有如此曲折的过往。
师傅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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