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珊笑着道谢,在书架前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一本书,拿着到柜前结账。
掌柜瞅了一眼,忍不住抬头看向元青珊,疑惑的问:“你这……是要给元少爷买的?他还用不到吧?”
“用得到,让他提前先看着。”元青珊微微笑道。
掌柜点头, 一边结账一边说:“元少爷有你这样的姐姐真不错,未雨绸缪,提前就给他打算到了。”
“呵呵。”元青珊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没有接话。
回到家后,她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因为怀孕,没敢泡茶。
喝着白开水,翻看着手中的书。
这本书是天曜律例,也是学子们科考必备的一本书。
她直接翻到《户婚》的部分,第二十九条曰:
若夫妻不相安谐,谓彼此情不相得,两愿离者,准离。
天曜国新修改的关于婚姻方面的规定,相对前朝较为开明,对女性也给予了相当的宽容和尊重。
休妻、和离或义绝,无论哪种形式,必须由官府执行。
尤其是休妻,男方必提供休妻的确切证据,且证据必须真实有效。
这还不行,官府还要派人进行复查,确定无疑后,方出具准予休妻证明。
这从根本上杜绝了恶意休妻的随意性。
而和离,多侧重于夫妻双方的感情,如果双方确实“彼此情不相得”,进行调解仍无解,便准予和离。
休妻与和离唯一的区别,在于财产分配上。
休妻,嫁妆归男方,基本相当于净身出户。
和离嫁妆女方原封不动带走,还要分割两人婚姻期间所得,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
这些对女性稍显友好的律法,皆得益于连年战事,生育骤降,天曜皇帝认识到了生育的重要性。
官府因此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叫做户婚司。
到了县级衙门,设有专门主管婚姻的户婚典吏,下设婚媒氏和婚法曹两个职位,每个职位分别三至五人。
婚媒氏负责户籍、婚姻嫁娶、开具婚书、迁户落户、新生儿出生核实落户等。
婚法曹则专职负责休妻、和离、义绝之事。
尤其是判定休妻、和离或义绝时,婚法曹三人中最少得两人同时到场,必要时,县令也要过问。
元青珊细细的研读着,在看到“离者,妻离子留,男自愿弃子,女尚可留”时,她“啪”一下合上书,心中烦闷极了。
天曜国将堕胎药列为禁药,一旦怀孕,是必须要生下的。
不过,元青珊从来没打算打胎,这个孩子是她的骨肉,血脉相连,她怎么舍得拿掉?!
现在的问题,是要想办法让陈世怀主动放弃这个孩子。
这很难办。
陈世怀绝对会拿这个孩子做文章,撒泼耍赖拿捏她。
元青珊想了许久,之后找了块包袱皮将书包好,抱在怀里出了家门。
锁好门后,站在家门口左右四顾,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娘家吗?她不想让爹娘跟着操心。
她抱着书,抬头望天,这时候,心里有着深深的绝望。
她觉得自己从成亲后,就像掉进了一口深井中,困顿、疑惑、迷惘、无望。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对陈世怀并无情感,嫁给陈世怀,是为了避开官配。
正因为这一点,她对陈世怀有愧疚,有感激。
她曾想好好与陈世怀过日子,做不到心悦对方,但可以当对方是亲人,给他亲情,愿意为他步步退让。
但成亲后的种种经历,让她深深的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可怕,生生将自己打入深渊。
仔细想想,她利用了他,他又何尝不在利用她?!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开锁回家,一会儿,提着一个包裹出了门。
……
“哎哟,我得看看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孙俪俪看到元青珊的时候,夸张的大叫。
孙俪俪与元青珊是闺中好友手帕交,两人脾性相合,臭味相投。
她嫁给了城中商户柳家次子,她与柳家次子属于指腹为婚。
柳家人口简单,家庭和睦,与元宝来一样,柳老爷也是仅有一发妻,无妾无通房无外室,夫妻二人得二子。
作为次儿媳,孙俪俪既没有掌家的责任,也不愁吃喝穿用,生活很是惬意。
自元青珊成亲后,两人仅在过年前见过一次面。
如今元青珊登门拜访,孙俪俪自是喜不自胜。
元青珊看到开朗的孙俪俪,像受了感染一般,笑道:“今天日头打南边出来了,你可能没看到。”
“哟哟哟,小样,又在暗讽我懒是不是?”孙俪俪挽着元青珊的胳膊,将头挨在她的肩头,跟元青珊开着玩笑。
太阳打南边出来,还有个小典故。
有一次孙俪俪睡懒觉,睡到了午时,她自己辩说,不是她懒,是日头本来打南面出来。
日头才刚出来,她也才刚起床,怎么能算她懒呢?
因此,知情的人都会拿日头打南边出来打趣她。
“你小心些啊,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不知轻重。”元青珊小心的扶着孙俪俪,嗔怪道。
孙俪俪哈哈一笑,拍了拍肚皮说:“没事,我身体好着呢,这小家伙也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