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民间兴起了一个职业,叫做“喜报神”。
这些人专门探听到谁家有喜事,便上门恭喜,讨顿饭吃或讨点银钱。
干这事的人大多懒惰成性、不思进取、没有正经营生。
上门报个喜,大家皆大欢喜,少则混一顿饭,多则还能讨点银钱,遇上大方的,光打赏就够他们吃喝一个月。
“你认识我?”江宏才问。
“认得,认得,主簿大人嘛。”二癞子点头道。
江宏才想了想,从荷包里掏了两个铜板给他,说:“我们家没进士,你到别处去贺喜吧。”
“怎么没有?不久后就会有了,江大人要有信心。”二癞子一眯眼,嘻笑道。
“不久后就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宏才心里打了个突,问道。
二癞子谄媚的笑道:“前几日,小的路过县衙那条街,碰上了小江大人,无意中听到他和友人说去京城赶考的事。
小江大人的友人还说,要资助他百两银钱呢,不用他还的那种。
您也知道,小江大人在我们榆林县可是唯二的举人,那真是文曲星下凡。
今天小的赶巧走到您江府门前,又赶巧大人您走出家门,小的道声恭喜,讨口赏饭。”
江宏才紧皱眉头,耐着性子听完,又掏了一把铜板给他,说道:“谢谢。”
二癞子接过铜板,粗略一看,有十多个,他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狠命的拍了一顿马屁,然后一溜烟跑了。
江宏才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往衙门而去。
躲在大树后的蒋乐珍,在人走远了后从树后走出来,拍了拍双手,自言自语道:“倒是省了我浪费唾沫了。”
说罢,抬脚欲往江家走,想了想,脚下打了个转,又原路返回了。
她是一天也不愿意看到她婆婆那张嘴脸,成天柔柔弱弱,见谁都嘿嘿嘿嘿,看上去老好人一个。
可是,实际接触下来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典型的没主见、耳根子软的人。
关键是耳根子软还挑人,光对她闺女、女婿耳根软。
再说,江逸不让她随便回家,怕她惹他爹娘生气,哼,不回就不回。
江家就江逸一个儿子,将来江家连毛带屎都是她蒋乐珍……的孩子的。
江丹雪算计家财,哼,靠边去,大不了她就闹到族里去。
还想搞什么入赘,真是笑掉大牙,也没哪家比老付家更不要脸了!
呸,要不是看他家帮过她,那天她非挠破付高升那张伪善的脸不可!
……
江逸从县令的签押房出来,迎面碰上了黑着一张脸急步走来的江宏才。
“爹。”江逸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江宏才阴沉着脸,冷冷的说:“你别叫我爹,我没你这么胆大包天的儿子。”
“爹,我又怎么了?”江逸无力的问道。
“怎么了?你自己说说你怎么了?‘喜报神’都登门了,我江家要出进士了?
嗯?你一个吊车尾举人,还是捡来的,说出这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去年才闹出酒后乱性的事,自己行为不端、心思不正还考进士,简直是丢尽江家的脸!
自己多大水平没点逼数吗?你说说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好好过日子不行吗?算是爹求你了!”
江宏才越说越气愤,脸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只要一想到江家将脸面尽失,一百多两银钱要打水漂,他就无法平静。
他混到如今的地位,真的很不容易。
江家原是农户出身,别看祖宅在城南,其实那只是因为江迟村在建县城时划进县城范围而已。
村里有江、迟姓两个大姓,其他的只是散户。
到了他这一代,他父亲见邻居老迟家供孩子读书,供出一个秀才,于是也咬牙供他上了私塾。
然而,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材料,上了四年私塾,字倒是认全了,其他就不行了。
正好这时北冥国攻打天曜,上面下了征兵令。
他家成年男丁三人,他父亲和大哥江宏义、二哥江宏仁,按律需出两人。
江宏义在方家镖局当镖头,是家里的重要经济来源,这份差事不能随意丢了。
江宏仁成亲三个月,妻子刚诊出有身孕。
于是,江宏仁便求到了他的头上。
那天,江宏仁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
“三弟,你读书的时候,我和大哥一个走镖、一个种田供给你。
现在,二哥真是走投无路了,你可怜可怜你二嫂,她才怀娃啊!”
不待他回话,他父亲大手一挥,说道:
“老三,你挣钱挣钱不行,种田种田不行,读书读书也不行,跟老子上战场吧。”
就这样,决定了他的人生。
按说他是不够数岁的,他才十四岁,上面要求十六岁及以上的。
但他个头比两个哥哥高出半个头,又加上家里有意隐瞒,村人也没有管闲事的,竟然顺利的顶替成功了。
上战场厮杀五年,他的父亲战死沙场,他侥幸活了下来。
战争结束后,这一批征上去的兵,没挣下官职的,全被放回了家。
因为识字,立了一些小功的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