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江宏才走到哪里都听人夸他有个神童儿子,一度感到相当自豪。
后来,江丹雪嫁给了隔壁县县丞的小儿子,生了一对龙凤胞胎,很是得公婆另眼相看。
他觉得,自家这是越来越旺了。
江丹雪成亲后,小两口经常回娘家。
有一次女婿对他说:
“岳父,舅子在私塾读书可不行啊,私塾的夫子是秀才身份,秀才教秀才能精进到哪去?
您为何不让舅子去榆山书院读书呢,去那里对舅子会更好。”
江宏才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榆山书院的院长当年可是探花郎出身。
虽然束修贵一些,但要是将来能金榜题名,那他可就扬眉吐气了。
于是,在那年秋天书院招生的时候,他给江逸报上了名。
进榆山书院是需要考核的,当初负责考校江逸的,正是他亲家付宁波推荐的熟人赵怀愉。
他记得赵怀愉当时是这样说的,“江兄啊,我与付县丞有些交情,也不诓你,今天就给你透个实底。
按说,贤侄小小年纪就考上了秀才,是有几分才气的。
但,从这次考校来看,他的策论缺少灵气,资质实在一般,考中秀才,恐怕靠的是死记硬背。
你想啊,乡试、会试策论占的比重很大,这恰恰不是死记硬背能补上的,靠的是灵性。
再说,越是往上考,越是人才济济,他坚持下去,怕是要白白浪费银钱了,你得有心理准备了。”
他这一番话,推心置腹,将江宏才心中的火热浇灭了大半。
不过,不死心的他,还是咬牙决定让江逸读上三年试试。
这不,三年后的乡试,江逸参加了,却落榜了。
江宏才心道,赵怀愉果然没诓骗自己。
于是,他当机立断到榆山书院给江逸辞了学,给他在县衙谋了一个录事的职位。
怎知刚当差一个多月,又来了喜报,江逸中了举人。
他大喜,十五岁的举人,那可真是榆林县,不,青城府头一份。
他立即去书院找赵怀愉,想商议一下江逸重回书院的事。
结果,赵怀愉开诚布公的对他说:“江兄啊,贤侄这个举人怎么来的,咱心里都有数,那是拣的啊!
虽然那几个人被查出舞弊取消了成绩,但据内部消息说,真正舞弊的只有一人,其他三个是被牵连的。
也就是说,如果那三个不被牵连,这举人的名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贤侄身上的,唉,你好好想想吧。”
江宏才一听,也对,自家的儿子什么样自己还是有数的。
从小到大,他总是听自家闺女数落自己的弟弟,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干啥啥不行。
刚开始他还以为闺女被自己宠坏了,脾气不好,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有一次,姐弟俩去村口井边打水,江丹雪一个人吭哧吭哧从井里往上提水,江逸却在边上发呆。
还是他闺女打满了两桶水,吼江逸抬水,他才回过神来。
难怪闺女总是责怪儿子熊熊的什么也顶不起来,确实不怪闺女脾气大,而是那小子不行。
后来他暗暗观察了几次,都是如此,姐姐承担了大部分,弟弟偷懒耍滑。
他越来越觉得儿子没出息。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七岁的弟弟和十二岁的姐姐,如何比?
也从来没有想过,十二岁中秀才在天曜国已经是佼佼者了。
更没有想过,即便是作弊之人被革名,往下顺延递补,那也是补到了江逸身上,而不是别人。
十五岁啊,又不是世家大族,资源丰富,但凡有个好夫子,也不会让他在那个年纪去乡试。
好的夫子,肯定是会让自己的学生去游学、去沉淀、去增加阅历,而后才厚积薄发。
江宏才周边的人没有提醒他岁数阅历的问题,不过,即使提醒,估计用处也不大。
尤其是发生了“酒后乱性”一事,江宏才对儿子更是看不上眼,认为他心思不端。
前几天,江逸原来私塾的柳夫子,找过江宏才,想极力说服他,让江逸去参加今年的会试。
但没有成功。
只能说先入为主的想法太可怕!
江逸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的站在原地。
这时,县令玉长安打开门走了出来,笑问:“江主簿,这是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啊?”
刚刚近似魔症的江宏才,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急忙朝玉长安拱手行礼,说道:“玉大人,刚刚是下官失态了。”
玉长安摆摆手,“本官听江大人的意思,是不支持江录事参加会试,这是为什么呀?”
江宏才叹口气说道:“唉,他就没那个能耐,白白浪费银钱的事,就不要干了。”
玉长安微微皱眉,“江主簿这话可不对了,刚刚江录事来告假,我粗粗的考校过他,以他现在的学识,完全可以试一下的。”
江宏才闻言,定定的看向玉长安,心道:女婿说的果然不假,现在的人都喜欢捧杀,连县令大人都落了俗套,
“江主簿,你怎么如此看着本官,可是本官说错了什么?”玉长安笑问道。
他来榆林县才不到两年,江宏才却是土生土长的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