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怀有些纳闷,早上来的时候,元承运对他还是恭敬有加,好脸好面。
现在,虽然看上去仍是恭恭敬敬,却让人莫名感觉疏离的很。
陈世怀在心里打了个突,假咳了一声,试探着问:“元管家,我岳父他现在很忙吗?”
元承运转头看向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道:“可不是很忙嘛!”
陈世怀一噎,他怎么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好话呢?
他仔细观察了元承运几眼,发现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他垂下眼眸,将今天早上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
按说,现在元家不是应该要好好的对待自己吗?
他们家里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儿不是应该夹起尾巴来吗?
尽管现在的律法对和离女子多有宽容,但,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接受女儿被休或和离。
毕竟关系到家族荣誉、名声和利益。
想到此,他再次看了元承运一眼,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脸上的笑容依旧。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我去衙门告假,衙门正好很忙,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元承运笑呵呵的回道:“我只是一个奴才,老爷一会儿就来,您跟老爷说就行了。”
陈世怀紧紧盯着元承运,此刻元承运的笑容,倒与以往无异,语气也温和。
他提着的心微微回落,刚刚可能是他多心了。
说起来世道无常,全天曜有多少种地的农户,偏偏像元家这样的人家得到皇上的褒奖。
这让他不免生出一种世道不公的感觉。
听听元宝来这个名字,元宝来,元宝来,土的掉渣。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狗头架不住盘子端——上不了台面。
倒是这位元管家的名字,听上去有几分文雅。
难怪出门在外,不熟悉他们的人听到名字后会把他们主仆弄反。
这名字听上去还真是主仆颠倒。
陈世怀想到此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女婿这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吗?”元宝来幽幽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几分冷冽。
陈世怀猛的抬头,与元宝来幽幽的眼神对个正着。
他慌不迭的站起来,拱手行礼,“岳父大人。”
元宝来神色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来。
元承运赶紧上前,给元宝来倒了茶水,然后规规矩矩站在元宝来身后,低头观鼻。
元宝来端起茶喝了几口,放下茶杯后,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当不起你这一声称呼。”
陈世怀心里咯噔一下,愈发小心了起来,“岳父大人,小,小婿可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请您明示。”
说罢,他一撩衣摆“扑通”跪在地上,直直的盯着元宝来,神态里带着几分不服、几分倔强。
元宝来几乎被他气笑了,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好像他冤枉了他一般。
对上元宝来似笑非笑的眼神,陈世怀刚刚建立起的自信,瞬间瓦解。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垂下的眼皮遮掩下心中的胆怯与慌张。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元宝来不屑的目光。
元宝来更瞧不起他了,倔强不怕,不服也不怕,年轻人嘛,难免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但陈世怀太不够看。
就在陈世怀觉得他要跪不住的时候,元宝来幽幽开口了,“你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元宝来咬重字音,声音低沉,威压十足。
每一个字像一记重锤,一下一下敲打在陈世怀心里,让他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
不一样,一切皆与他想的不一样!
他心思飞快的转动,不明白为何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元宝来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难道是元青珊背后说了他的坏话,还是他表妹的事情被元家知晓了?
陈世怀压根没有想过,早上元宝来的怒火,并不是朝元青珊去的,而是针对他的。
之所以没有当时朝他发火,是因为在元宝来心里,什么都没有他闺女重要。
他要第一时间看到他的闺女,看看他的闺女有没有事,这件事比朝陈世怀发火更重要。
先把宝贝闺女弄回家,保护起来,才是王道。
陈世怀以现下大户人家的一贯做法来衡量元宝来,是他太想当然了,注定碰一鼻子灰。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元宝来接回元青珊之后,并没有闲着。
他马不停蹄的去拜会了柳二给元青珊介绍的状师郝仁。
郝仁是一位年轻的秀才,并不是榆林本地人,据说是京城人士。
他与柳二是铁哥们,表面上正直无私,实则内里有些恶趣味,好奇心极重。
郝仁不是一个听片面之言的人,在听说了元青珊的事情后,自是进行了一番查证。
这一查证,让他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忍不住感叹,元家这闺女简直就是个大冤种。
明明就是个善良无害的小白兔,却被心思歹毒之人盯上,败坏她的名声,迫她仓皇出嫁,以至于嫁错了人。
什么刁蛮任性,什么无理泼辣,这统统是一个阴谋啊!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越来越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