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怀因为心中装着事,低着头进来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郝仁,他边哭边断断续续问张强缘由。
张强说:“陈典吏你稍安勿躁,待讼者来了,我一起与你们说道说道。
你先不要难过,和离这事,也不是没有调解的可能。
待本主事与你们调解一番,解开心结,也就好了。”
张强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坐在角落的郝仁。
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让他别把婚事纠纷当其他案子。
郝仁见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朝张强抛了个媚眼。
张强“咻”的收回目光,这个人长得人模狗样,但有时候那一脸的不羁和痞样,令人想要揍他。
在陈世怀哭哭唧唧的哭诉中,元宝来和元青珊来了。
陈世怀一见到元宝来和元青珊,便哭道:“岳父大人,青珊,你们这是何苦来着?
我自认没有对不起青珊,没有对不起元家的地方,你们为何要逼我到如此地步?”
“啪啪啪。”不待元宝来和元青珊说话,郝仁歪着头,痞笑道:
“说的好,说的好哇!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厚脸皮,长见识,长见识了!”
“你是谁?”陈世怀这才看到郝仁,不悦的问道。
陈世怀不认得郝仁,也是巧了,郝仁每次来县衙,陈世怀都不在衙门。
他是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方才他努力维护的委屈苦涩的苦主模样,差点被郝仁给打散,自是不悦。
郝仁笑咪咪的说道:“我自是喜欢揭人画皮的人啊。”
说罢,他站起身,弹弹衣衫,双手后背,仰头四十五度角看……顶棚,脸上的笑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当时人都到齐了,张强便主持这一场榆林罕见的和离案。
尽管新的律法对休妻、和离、义绝的情况,有明确的规定。
但一般人家还是在家里就把这些事办的差不多了,媒法曹的人只需要问一下双方的意见,出具有关文书、分户等就可以了。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陈世怀口口声声不想和离,而元家却立场坚定,非和离不可。
这得需要先调解。
张强问:“元小姐,据我所知,陈胥吏他对你还是不错的,你为何要和离啊?”
元青珊奇怪的看了张强一眼,抿了一下唇问道:“张大人,请问您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呵呵。”张强干笑两声,说道:“日常我们与陈胥吏聊天,从他的言语间便能听出他对你宠溺有加。
这夫妻过日子嘛,吵吵架什么的,床头吵,床尾和,真不至于闹到和离这一步啊。”
“那么,张大人,您听我说过吗?”元青珊伸手制止要上前说话的元宝来,淡淡的问。
“这个,倒是没有。”张强的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
元青珊这一问,非常有道理。
张强忍不住多看了元青珊一眼,他犯了只听片面之言的错误,对元青珊有失公允。
元青珊接着说:“这就是了,我还没有说呢,您不妨听听。”
张强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那元小姐您说,您有什么委屈?”
元青珊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状书,指了指说道:“我要说的,那上面不是都写了?”
张强一噎,还真是。
上面写的,张强从头到尾都看了,跟陈世怀平时所说所表现的,出入太大,让他觉得不真实。
看吧,有些时候潜移默化真的很恐怖。
就如陈世怀,他闲的没事就跟同僚讲自己的家事,所说所述均是对自己有利的。
而听者,一开始或许不觉得什么,久而久之,会被他带进去。
就如现在。
陈世怀说的话,在张强等人中,已经先入为主了。
陈家人罄竹难书的极品行为,张强觉得不现实,反而是陈世怀日常给他们灌输的点点滴滴,才深入他们的心。
张强拿起状书,又略略的看了一遍,问道:“元小姐,这上面写的,您有证据吗?”
元青珊看张强的眼神更奇怪了,反问道:“张主事,那陈家有证据证明是假的吗?”
“呃。”张强这次真被噎的呆住了。
没想到,元青珊说话这么简单噎人又十分有理!
“张主事,我就是要和离而已,律法户婚第二十九条曰:若夫妻不相安谐,谓彼此情不相得,两愿离者,准离。
状书上举证了导致我们不相安谐、情不相得的所有事件,我们隔阂已深,非要在一起,也只是一对怨偶。”
元青珊一字一句清晰的分析给张强听。
张强看看手中的状书,又看看哭得有些不能自已的陈世怀,再看看淡定的元青珊,迷惘了一瞬。
随后说道:“律法也说了,两愿离者,准离。现在,陈胥吏看上去非常不愿意,这……”
元青珊抿了一下唇,斜视了陈世怀一眼,平静的说:“他愿意的,只是利益多少的问题。”
“青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与你成亲,是为了你家的财吗?我们相识,还是因为我救过你,而且不止一次。”
陈世怀艰难的开口,眼里有情意、有不舍、有难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怎么说你了?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