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如今一身憔悴,江宏才的心突的一软,问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吗?”
话问出口,他又觉得问了句废话。
这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却被他赶出家门。
或许是经历了元青珊的事,看到元宝来宠女无下限,让他的内心有了变化。
或许是没有什么人在他跟前说着能刺激到他的话,让他能冷静的思考。
反正,此刻,他的内心无比平和宽容。
“嗯,爹要进来坐坐吗?”江逸顿了顿说道,说话间微微侧了侧身。
江宏才抬脚走进院子,他四下看了看,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简陋。
他的眼微微有些发热,他堂堂的一县主簿,竟然让儿子混到这个地步!
扪心自问,儿子做错了什么?
在驿道发生的事,非他所愿,但他担下了那份责任。
之前想要参加春闱,那是他有志向。
他是不是忽略这个儿子太多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江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其实想问问,江逸现在有没有后悔?
只是,他问不出口。
走进房间,蒋乐珍的声音从西间传来,“江逸,我饿了,你儿子饿了,快给我做饭吃。”
江宏才刚刚升起的愧疚,有一瞬间差点没维持住。
他年轻的时候,家里也很穷,兄弟不睦,亲娘不亲。
但就那样一个刚服兵役回来的穷小子,在娶了林代双后,林代双也从未这样指使过他。
哪怕林代双快要生产前,都还是挺着大肚子忙活家务。
那时候,他还没有谋到县衙的差事。
“爹来了,你再忍忍,一会儿我就去给你做。”江逸没脾气的说道。
江宏才刚要硬起的心又软了下来,对江逸说:
“你俩搬回家去住吧,你媳妇这个样子,你一个男子,到时候招呼不了。”
他自然知道女子生产时的凶险,林代双生江丹雪时,因为胎儿过大,差点难产。
那个场景,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爹,我们不……”
“爹,您来啦,您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吗?太好了,江逸,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呜呜。”
不待江逸说完,蒋乐珍挺着大肚子走出来,哭着打断了他的话。
江逸看着她的大肚子,不想回家住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蒋乐珍这个样子,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确实害怕。
江逸在第二日,便与蒋乐珍搬回了江家。
江宏才两口子很会过日子,现在的江家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江宏才两口子住在二进,江逸小两口便住在第三进。
江家人口简单,江宏才两口子,外加八个下人。
看门的旺伯,叫江旺,是一家三口。
旺伯看门,他的老妻在灶上做饭,他儿子江小虎跑腿赶车。
另外有两个丫鬟、三个粗使婆子。
江宏才两口子很会过日子,江宏才去衙门,从来都是步行,家里的马车从来不舍得用。
林代双更是会过到令人发指,按她的意思,买什么下人,自己干就行了。
但宅子太大,江宏才又是一县主簿,家里没个下人实在是不好看,这才买了八个下人。
江家第三进院的后面,原本是前面那户人家建的一个大花园,被林代双指挥着丫鬟婆子,开成了菜院子。
现在,江家吃的菜,基本能自己供给,有时候剩余多的时候,婆子们还要承担卖菜的任务。
林代双看到江逸回来,高兴坏了。
赶紧打发丫鬟婆子去给他收拾房间。
在看向蒋乐珍时,她仍然笑着,但笑容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儿媳妇你快先去休息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蒋乐珍不甚在意林代双的态度,扶着腰,在丫鬟小灿的搀扶下,往后院走去。
重新回到自己成亲时的卧房,蒋乐珍打发了小灿,躺在大床上,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
“宝贝,你可真给娘长脸,但愿你是个男娃子,到时候,这大宅子,可就是你的了。”
她贪婪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这比她娘家可好太多。
就这样,江逸住回了家里,每天与江宏才一起步行去衙门。
在衙门里,听到同僚们聊的最多的,就是元家的事。
元宝来到底是瘫在床上,双腿不良于行了。
元家的大小事,由元青珊一力承担了起来,据说,也是打理的有声有色。
再加上元小舅的帮忙,元家并没有像人们想的那样败落下来。
而害得元宝来双腿瘫痪的那匹马,也找到了正主。
经过多方查证,那马就是突然发了疯,没有人为的痕迹。
坊间不知何时,悄然又流传起一个传言……元家女克亲。
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人为陈家庆幸,说幸好陈家先择了和离,不然,陈家那么多人,可都要被克着了。
江逸对此嗤之以鼻。
这些流言来得很蹊跷,他猜可能是陈家的报复。
元陈两家的和离事件了了之后,曹奉年迅速带陈世怀和曹秀娥去了京城,连陈世怀和曹秀娥的婚事都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