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日,皇上在御花园赐宴,静姝打算去凑个热闹,顺便给她父皇提提赐给夜寒川的宅子。
步辇走了几折,停到一片杏花林前,穿过中间小路,就是御花园设宴处。
杏花林最大的一棵树前,静姝看着死死抱住她的锦如,叹了口气,“摔不了,小时候我常在这棵树上玩,上边的软梯是父皇命人给我修的,我熟悉的很。”
这是杏花林中年岁最大的树,她记得小时候站在枝干间能一眼瞧见整片杏林,煞是好看。
只是后来为了迎合范廷安的文人风度,她再也没干过上树这种事。
锦如最终没拗过她,认命的将她托了上去。
谢静姝顺着软梯,还算轻车熟路的爬到了顶。
那一块树干很平,能让她稳妥的站着。
这么直起身来,就看见大片的杏花色起起伏伏,被风卷起的花瓣在她火红的裙裾间飞舞。
“诶呦喂!长公主您怎么站那去啦!”
谢静姝才刚体会到生命的美好,冷不防被一个尖锐的嗓音吓得身形一歪。
慌乱中瞪大眼睛,见夜寒川跟在宫里大太监顺公公身后,正仰头看着她。
稳住身形失败,她直直的从上边栽了下来。
顺公公尖叫了一声。
夜寒川脚尖一点,腾起身形,抱住她一个旋身卸下了一部分冲力。
火红落入墨色里,红的黑的衣摆交缠,谢静姝愣愣的睁着眼,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偏冷的男人味。
夜寒川依旧是那样冷锐的眼,视线并没落在她身上,落地之后向前跑了两步卸去全部力道后立即撒开了她。
“事急从权,微臣冒犯了。”他行了一个武将礼。
静姝听不清,她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淡淡冷香,手臂还记着抱着他腰肢的感觉。
“长公主可是吓坏了?”顺公公在一旁叫她。
谢静姝回过神,这才发现她还没让人起身,伸手虚扶了扶,“多谢将军救我。”
夜寒川直起身,并不看她,“在下眼拙,先前不知是公主殿下,还望恕罪。”
谢静姝稳了稳心绪,在这见到他实属意外,不过这出英雄救美来的极好,比她设计的还要好。
她走到他跟前,是个亲近有余冒犯不足的距离,“那夜将军现在识得我了?”
在他半抬的视线里,她微笑,“我是谢静姝。”
夜寒川比上次还要沉默寡言,一直是静姝在说。
“将军的伤好的如何了?”
“已经大好,谢长公主挂心。”
“胡说,那样重的伤,没个把月怎能大好,也就是你,不好好将养还到处乱跑。回头我和父皇说说,给你送些好点的药,没大事也别叫你进宫来折腾了。”
夜寒川避开她清亮的目光,“微臣谢公主体恤。”
谢静姝揶揄道,“你谢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
见他不语,她指了指前边,“父皇在那边设宴,你有伤,一会别饮酒。”
夜寒川嘴角动了动,吐出一个是字,又刻意后退了一大步,躬身告退。
火红的裙裾退出视线,他心里又暖又疼,恍惚间想,谢家人如此凉薄,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会关心人的姑娘?
静姝瞧着他走了,没注意范廷安就在不远处。
“长公主。”范廷安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开口叫了她,她转头去缠着别人,不是正合他意吗?
静姝回过头来,眼中的情绪淡了,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范公子出府了?”
范廷安脸面立时有些难看,在客栈她罚他回府思过,已经有不少人背地里对他指指点点,连着这几日也被父亲训斥了多回。
“草民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公主为何处处针对草民?”想起这件事,他语气不大好。
谢静姝神情淡淡的看向他,“范廷安,谁给你的底气用这种口气质问本公主?”
见他怔住,静姝冷笑一声,“说不出吗?那我来说,是本公主宠着你捧着你,才让你觉得可以给我脸色看!”
她在范廷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咄咄逼人,“你放心,本公主的眼瞎病已经好了,不会再仗着身份逼你陪我,你也给我认清楚,我现在不想宠着你了,少在我面前放肆!”
范廷安听她着重咬了“逼你陪我”几个字,以为她是气那日的事,“我知道你是气假山的事,可你毕竟也没……”
“皇姐!”前边的花树后拐出一行人来,谢雨嫣带着宫女走到两人身边,不偏不倚的看向谢静姝。
“往日死缠烂打跟在范公子身边的是你,现在羞辱他的也是你,我听说你之前还罚他跪,你说不想宠着他,我却觉得没几人受得住你宠!”
她本在那边偷听,提到假山便藏不下去了。
谢静姝看着谢雨嫣,这么冲动,当年她是有多窝囊才会在她手里吃亏。
轻笑一声:“嫣儿,他是为谁跪的你不清楚吗?就是思过,不也是为了你吗?”
范廷安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