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细细的上弦月挂在夜幕上,薄极冷极,像最锋利的刃。
蛛丝满布,屋破门摇的废弃宫殿内,微弱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打在一道纤长的人影身上。
“你对雅昭容可真够狠的。”说话人声音又低又柔,只听着便知是个温婉的女子。
黑色的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洁白精致的下颌。
“她在这宫里最信的也就是你,可你把她活生生淹死的时候好像一点都没手软。这般心性,真是让本宫自愧不如啊!”
这人感叹了一句,用手拨开头上帽子,露出淑妃那张温柔的脸。
“若是哪天本宫也碍着了你,恐怕你杀本宫时会更干脆利落吧。”
“淑妃娘娘说笑了,我说过,从始至终我的目的都不是这四方宫殿。我要做的,是北越王。”
赵熙柔风情万种的撩着耳边的头发,嘴角带笑,眼睛却挂着一层寒意。
“我和娘娘谁也碍不着谁,这次出手对付皇后,为的是我和谢静姝的私仇。那小贱人欺我辱我,这次我就让她尝尝丧母之痛!”
“杀一个昭容,可不见得能让皇后死。”淑妃意味深长道。
赵熙柔嗤笑道:“娘娘和二殿下站在太子对面,这等时机若是都把握不住,还争什么皇位?”
淑妃缓缓笑开,“说的有理。”
“只要二殿下诚心合作,把答应我的事办到,我不会为自己多树敌的。这一次我帮你们压制了皇后,我的条件,也请二殿下尽快办完。”
她说的不客气,淑妃却一点都不气,反而放下了些戒心。
赵熙柔的野心直白而明显,她从来都是想在大周借势,回去夺了北越王位。
只要不抢大周的皇位,北越那边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淑妃才不会管。
“不就是把江同和调去扬州做知府吗?”淑妃轻笑道:“京中的关系已经活动完了,他在六部里做的不错,不日就能调任扬州。”
赵熙柔满意道:“娘娘办事利落,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两人先后离开废弃宫殿,身影陷入黑暗中。
只剩下半扇破门咯吱作响,好似刚刚什么人都没有。
……
凤禧宫被禁军围住第二日。
静姝匆匆出得门来,正要上马车,远远地有人清了清嗓子。
她抬眼望去,就见粗壮的柏树前立着和柏树一样笔直的夜寒川,他一身黑衣,双手负后,神情冷峻。
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可偏偏浑身上下都在表示着:快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静姝很擅长领会他的意思。
“你是来找我的?怎么不直接到我府上去?”
夜寒川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好,“秋猎之后长公主时常不见人影,是有要紧的事吗?”
静姝猛然想起,秋猎之后赵熙柔入宫为妃,她日防夜防,已经有些时日没去骚扰夜寒川。
然而他这话听着,潜台词像是:事情有那么要紧吗,都不来见他了……
“我母后被污蔑杀人,我得想办法救她。”
搁在平时,趁着这个话音静姝少不得要口花花几句,直到把他调戏到耳根红透才罢休。只是母后那边情况紧急,她实在没那个心思。
“这件事我听说了,只靠你一个人话,恐怕有些难办。”说完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
静姝品出些味儿来,试探道:“以侯爷的智慧,若能帮我,肯定好办的多。”
“好的。”
夜寒川矜持的答应了,并矜持的钻进了静姝的马车。
纵然皇后涉案,但静姝这个长公主丝毫没受影响。宫门口的人见是她的马车,查都没查就放了进去。
“在后宫行走只有这身方便点,委屈你了。”静姝不知从哪踅摸出一套太监的衣服来,递给夜寒川。
马车里的男人一双眼亮若星子,直直的看着她。
静姝抿了抿唇,试探道:“不然我给你找身宫女的?”
夜寒川俊脸黑了黑,“我是想说,你不下车,我怎么换?”
“噢噢噢噢!”静姝傻傻的连连点头,跳下了马车。
下完车她又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在上头赖一会儿,趁机占点便宜的。
“好了吗?”
里头窸窸窣窣的声似乎没有了,静姝伸着耳朵去听。
话音刚落,马车前头的帘子掀起来,露出一张深邃的,美的极富冲击力的脸。
离得太近,静姝几乎要被这种美色迷晕了头。
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依旧身高腿长,容颜俊美,即便是太监服也没夺取他的一丁点美貌。
静姝忧愁道:“这也不像啊。”
夜寒川太好看,一身气度锋锐又冷峻,狗都不会信他是个太监!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夜寒川佝偻起腰,垂下脸,周身气势收敛的无影无踪。
“就是高了点……”静姝喃喃。
“没事,先去看雅昭容的尸体吧。”
案件还未结束,雅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