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离章离得远远的,饶有兴趣地看着华霭。
他满头华发,肢体枯瘦如柴,双颊凹陷如泥凼,一见她出现,立即奋力撑开眼皮,朝段离章爬过来。
可他爬得实在是……慢如蜗牛。
原本他身量高挑,白袍玉带加身时犹如谪仙,如今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拖行地面,好似一条长虫,哪还有当初哄骗她修炼血魂仙功时的玉树临风。
段离章有些没眼看。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自从化真派被夷为平地,不再有弟子拖来童男童女供奉他,化真派废墟渐渐被毒障吞没,人迹罕至,偶有误入者,又被外头的小悠三人截胡,他便彻底断了粮。
虽是神魂不死不灭,却难以维持这副肉身的绝世姿容。
想想被饿了一千年,段离章也觉胃酸,揉了揉肚……重回人间这么久,她也没吃饱饭呢。
“……小莲衣,我的好莲衣,这一千年,你究竟跑哪去了?”华霭爬了半天,爬不动了,虚弱地向她招手,“快,快过来让为师抱抱……”
抱?是饿极了,想吸她血才对吧。
段离章一时没憋得住,忽然大笑出来。华霭的肉身容貌,放在整个修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皮囊之下,与她无二,都是嗜血的邪魔。
笑了一会儿,段离章停下来,嫌弃道:“师尊,你知我爱美色,如今你这副模样,我是碰都不想碰的。还有,如今我不叫玉莲衣了,我叫段离章,你可要记好。”
华霭:“……”
什么意思,孩子大了,有主见了?
华霭刚想吼上一句,可张嘴,似有一股气堵在胸口,连声咳嗽,喘得不行。
段离章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师尊这幅尊容,徒儿当真好生心疼。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华霭苦于自身形如干尸,急需血液,一时拿她也没办法:“你……说。”
“当年师尊自称化真派祖师,收我为徒,促我炼成血魂仙功,端的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如今化真派覆灭,师尊为何不另作良木而栖?”
“化真派覆灭了?怪不得将本尊饿了这般久……可恶!可恶!谁!是谁!竟然把我煞费苦心建立的基业,毁于一旦?!”
华霭抖着唇,剩下为数不多的气力,应是都被他用来咬牙切齿了。
段离章了然:“师尊原来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师尊有通彻天地之能,原来……啧啧。”
华霭:“……”
“那我看还是算了,师尊什么也不知道,应是解答不了我的疑问。”
段离章挥袖掐诀,作势要走。
“慢——我是被人封印于此!”
华霭慌忙唤出一句,接着捂胸,似用尽了肉身最后一口气,昏厥过去。
也是被封印?
虽然早有预料,段离章听了,仍然不免一愣。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蹙眉走过去,紧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头,还想再问:“你……”
哪知,电光火石之间,手底下那干柴似的皮肤,瞬息恢复水润,一只强横有力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天地顷刻倒转!
回神过来时,两人的上下亦是颠倒。
耳边传来男人沉沉的笑声。
段离章被华霭压在身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为什么?”
华发银眸,光彩依旧。身上压着她的男人,整个人容貌大变,正勾唇笑她。
仙邪各半的气质,几欲令觐见者百窍凝滞,忘却呼吸。
华霭见她震惊难收,替她摘了发簪,扔在一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撩起她脖颈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细细嗅闻:“一千年过去,我的小莲衣,为何还是这么好哄骗?”
段离章回味过来,鼻音哼声:“师尊演技甚好。”
“小莲衣一去不回,千年实在漫长,为师未明你遭遇,怎知你初心不改?”华霭看了一眼她的耳饰,此物平庸,不符她的喜好,但晓她总有夺人之物的习惯,便知其来历,“瞧啊,又有新人了?所以见为师形容枯槁,变心了,一刻也不愿多留了?”
华霭与段离章,有舔犊之深情,师徒之名义,主仆之裙带,也有阴阳之纠葛。
可段离章从始至终,不曾了解过华霭。从前,她没有资格问,也因信任不曾有问,不知他来历,也不知他修为深浅。
他是个谜。
她从未找到与他气息相似之人。
段离章与他对视:“试也试了,不如明着评判,我心如何?”
“既然回来,便是还惦记着为师。”华霭夸她,“纯真不改。”
他透过肉身,直视着她的神魂,见她墨发披散,唇色含朱,一如当年绝色。
欲念一起,便不愿多言,他立即用灵力定住段离章的四肢,低头而下,用牙轻扯段离章腰间的衣带。
“等等!”
“等什么等?你喜欢为师这副样子,变也给你变回来了,还废话作甚。”
华霭撑着半臂看她,只轻轻拧了眉,血煞之气便瞬间压过了仙气。
可他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