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天上湖,浪云翻金花。
两道金辉于陵城上空一晃而过,眨眼不见。
闭岳宗分舵了望塔楼之上,值守此处的筑基修士举目远眺,一见两抹元婴遁光飞至,立即喜形于色,拢袖见礼,“晚辈见过峻极真君!见过福来仙子!”
织金纹岳,衣袂猎猎,两名元婴携手相伴,巍峨半空。
元婴坐镇,当如定海神针。陵城居民瞧见闭岳宗元婴来得这般迅速,虽仍有附耳疑论,但人心顿时安稳下来。该修炼的,钻进洞府继续修炼;该做生意的,继续吆喝着做生意。城中秩序在修士们的共同合作下,已然恢复如常。
筑基修士一五一十地将虎豹山异动、鬼邪之事,悉数告知眼前这一男一女元婴大能。
峻极真君耐心听完,横眉怒道:“钟翊何在?”
福来仙子手肘戳他,往肩头看去:“……你小声些,我的小水在睡觉。”这可是她的二儿子。
峻极真君于千年前至臻元婴,一身道袍是闭岳宗标志性的绣徽,英武庄重,形容已有熟男风韵,照他的发妻福来仙子的喜好,留有一寸美髯。
夫人福来仙子娇憨可爱,面如两颗饱满的晶莹小果,一身云雾金丝鎏边裙,肩头趴着一条小龙,滴滴答答流着口水,冒着鼻涕泡熟睡。
“福来!那也是你儿子!你儿子恐是遇险,你还顾着这畜……”峻极被福来一瞥,立即改口,轻声且匆匆道,“出门在外,小老二还睡得这般香,岂有此理。”
福来哼哼笑了一声:“你打算从哪里入手?”
“还能从哪里入手,先找儿子啊,气死我了,那小子竟然趁我闭关之期,不辞而别!”
福来一直不赞同峻极严防死守的行为:“翊儿已是个大男人了,你在他这境界时,还在演武场上挨揍呢。”她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比峻极这做父亲的省心多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的事!”这话峻极接不了,只能尴尬道,“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虎豹山?”
福来不能理解:“可你往日不也曾派人再三查探,那里除了废墟,什么都没发现吗?”
峻极沉默片刻。
自玉面血魅的下落不明,已过千年。他一直以来的担忧,也曾由时间慢慢冲淡。
近年来,他一心突破后期,于开目山闭关,心境颇为古井不波,许久不曾想起旧事。今日察觉到虎豹山异动,亦是本着治理宗门的原则,携手发妻前来查探,不曾作想其他。
哪知半路接到了钟翊的急讯灵蝶,夫妻两人知晓了钟翊离开了宗门,福来对此没什么想法,但峻极陡然生出一丝不妙之感。
从前就不提了,如今他是闭岳宗的门面,哪怕是胡子,平日也是细心着打理,十分在乎形象。可这一路遁行,峻极脑海中愣是不断浮现千年前的往事,心境亦有动摇,难免心浮气躁。
还未到达陵城时,他尚且还有借口平复心境。
直至方才,他一听“化真派”三个字,脑海中立即翻红,警铃大作。
比起元婴鬼邪作祟,这三字一出,令他产生的种种联想,才最是可怖!
那化真派的故事,于他当年听来的,一字不差!
他的预感,一直以来的忧心,当真是要应验了。
那女邪魔蛰伏千年,重回人间了!
福来仙子见他心神不宁,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笑道:“夫君,我与你说句心里话,我观那些传闻,觉着那女邪魔不过性情中人而已,修仙者,人人争夺机缘,谁人不曾杀几个同道?”
“这不一样!修士与天争命,人人皆有觉悟,死于他人手,只怨自身修为不济。”
“有什么不一样,我倒是觉得,此事没什么不好解决的,若你料事如神,我便同那女邪魔打个商量,将你和吾儿互换,元婴换筑基,她应是不会拒绝这买卖吧?”
福来心态好极了,哪里像峻极,一把胡子都差些都被他撸秃了。
“……”峻极笑不出来。
他的发妻出生晚,并未亲眼见识过那女邪魔作乱的场景,只当传说异闻,还时常同她的姐妹们八卦,当真以为女邪魔也同她们这般天真无邪。
性情中人?她当年被划为五魔之一,不是空穴来风。
她分明就是为了搅混这修仙界的一池清净!
峻极深吸一口气道:“为夫从前同你说过,我与那玉面血魅,没有瓜葛。她寻我取血是真,但我早已看清她的真面目!”
峻极义愤填膺,不是为了他自己,是因被玉面血魅害得最惨的男修,另有其人,与他是总角之交。他曾在她面前提及其遭遇,她却不屑一顾!
女邪魔没有感情,亦没有人性!
看峻极神情极其认真,福来也不笑他了:“知道啦,不提此事了,你我还是先——”
“福来!”峻极突然面色一变。
福来怔住。
“吾儿有难!”
峻极一把拉起她,遁入虚空。
“翊儿动用了你给他的元婴法息?夫君莫要与我开玩笑!”
福来听完,终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