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纵仪笑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段离章没错过他眸中的得意之色:“现在如何?”
“你附耳来。”
“……”耳朵不就在你胸口?
苏纵仪俯首,悄声告诉她:“那疯女人,妄想强逼我双修,我把她杀了。”
“你?”段离章不掩面上惊异。苏纵仪口中的疯女人,是合欢宗主,当年便已是元婴后期。
苏纵仪可不容她瞧不起自己,他道:“我用你教我的神魂术法,与我音铃融合,悟得蛊铃之术,做了疯女人走火入魔的假象,因而骗过整个合欢。”
“……”
“如今宗门之内,乃是我之一言堂,现任宗主不过是我安排的傀儡,我命他改了宗规,自是想去哪就去哪。”
修士争夺修炼资源,追名逐利,杀人夺宝,相杀不稀奇。
若想位居高位,更要李代桃僵,历来改朝换代均是血流成河,鲜有例外。
何况,合欢宗只论阴阳之道,本就百无禁忌,不似道宗严令禁止不能同门相残。
可这人是苏纵仪,那就另当别论了。
苏纵仪也能杀人?段离章实是不可置信。
从前在南洲雨林,几头小野猪都能追着苏纵仪跑,是她怜香惜玉,出手相救。
苏纵仪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杀了合欢宗主?
“你们宗主是元婴后期,你那时才刚结丹,怎就……”段离章猛地回味过来,“哦,多亏了我。”
回忆从前,苏纵仪的心绪蓦地难以平复。
他不禁段离章揉进怀里,眼眶微红:“我自幼恨她!你离去后,那女人扬言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杀你,我更是想她死!后来,她灰溜溜回来,重伤未愈,隐瞒座下弟子,修为一跌再跌。那女人急需疗愈伤势,即便知晓我不愿,她也要强迫于我,想我用神魂情蛊同她双修……我的机会只有一次。”
段离章听罢,当即心头一跳:“你疯了不成?”苏纵仪的神魂情蛊下给她了……所以,他这是什么机会,他这分明是求死?
“不,我没疯。”苏纵仪笃信老天有眼,“我没有死,我杀了她,结局已定。遂是大悟,此番是天道都在帮我。”
因着化真派的相似困局,段离章设身处地的想,当时必定惊险。
若是踏错半步,苏纵仪要么死,要么成为合欢宗主永不见天日的禁脔。
种种时机恰到好处,说是天道站在他这边,不无道理。
等等……
段离章忽的有所悟。
所以,是自己同苏纵仪结缘,让他情窦初开,铁了心要逆反合欢;又教他神魂术法,让他修成蛊铃之术;最后重伤合欢宗主,使其有机会手刃。
仔细寻思一番,竟是处处同自己有关?
化神若是有心感悟天道,触摸天道本意不难,即便她是修外道的女邪魔。
段离章足以确定,她不知何时,竟成了天道的一枚棋。
若是以此种角度出发,倘若回首再看旧日,画面截然不同!
段离章猛然想起封魔人警示般的那句话——别忘了,你我身上的因果。
她与苏纵仪之间,无疑存在着“因果”。
此事还需仔细斟酌。
段离章暗暗将心绪压下,转而专注眼前。
她道:“双修而已,有利无害。合欢宗主虽说有癫狂之名,倒也是美人一位,你怎就不想着享受,想着求死?”
苏纵仪拼命求生过一次,重生的兴奋令他大彻大悟,此生难忘。
因而如今与心上人重逢,一改往日的被动,只想牢牢将她抓在手里,他还未尽全力,如何得知她不会爱他?
“你不介意,那是你的事。”他道:“我从前便是同你说过,我是你的。可你,因我是合欢圣子,不愿信我,现在,你可是愿意信我……”
段离章立即打岔:“等等。”
平心而论,段离章是很喜欢苏纵仪的,可他的情意热烈,她实无福消受——都千年过去了,他的心思一丁点没改,恋爱脑转不过弯,这种男修放在身边最头疼了。
争风吃醋是情趣,遍地开花是理想,她非痴情种,非高尚人,纯爱是不可能纯爱的。
苏纵仪恶狠狠龇牙:“你将我吃干抹净,我的身心都给了你,你不认账不行!”
……嘶,没讲几句就暴露本性。
旁侧的金裕留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苏纵仪冷眼视之:“你笑什么笑?”
笑你还有的学。金裕留抬了抬眉,保持沉默。
“小声些,这难道很光彩么。”段离章忽地耳根一红,有些羞耻:“你与我,是你情我愿,别说得像我霸王硬上弓似的……”
“我得知你的邪魔身份,亦知你名声不佳。你潇洒放浪,留我独自伤心难过,我本来也不做期待了。”苏纵仪情绪上头,黯然神伤,“只求你回南洲,来看我一眼也好。”
段离章歪头看他:“……”不求一世一双人了?怎么不早说。
说来也是,苏纵仪明知她谎话连篇,但不怨她始乱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