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道眷顾,便让你这般愉悦吗?责任在身,重如泰山,你绝不会喜欢。且你这双手,绑上镣铐,可就不美了。”
华霭神情依旧,于眨眼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谪仙容颜好似白无瑕的旷空,任凭她想以合欢心法扰乱,也未激起半点风浪。
他眼中没有情欲。
段离章沉默半晌,忽的将手抽出,远离了华霭。
她真心实意地笑一声:“师尊好演技。”
难怪他的身份,会在殷心之上,当真心机深沉。
华霭颔首,算是应承。
段离章眼神温度骤降。
师徒情分,年少时情动,都变作了陌生,难以同眼前人联系在一起。
她冷声质问:“所以,究竟什么是真的?”
华霭未有犹豫:“见即真。”
当年,他有意将玉莲衣养成了那一副唯我独尊的嚣张性子,便是布局的一环。
他要她出尽风头,做那修仙界的靶,方便同谋暗中行事。
可不能否认,他对她似乎过分着迷了——亲手掩埋土层下的花种,却开出了意想不到的颜色。
是了,他也是用心浇过这花的。
“拿我做靶是真,讳莫如深是真。若说感情,你有这种东西么?”段离章嗤笑道:“若非我能领悟你的功法,也不过是诸多仙胎的一个。”
华霭没有否认:“你说得对。但,世事难料。”
明明在不久前,还只当她是棋。
可他料不到的事,好似太多了。
如她,如封魔人。
如他从未想过,参差天壑的两人,会在这一刻达成平等。此刻,他终于愿意剥离层层伪装的身份,正视她了。
与其让她同自己作对,不如规劝。
“莲衣,放弃你那救世的想法吧。”
段离章扬了眉,表示着不赞同:“这可不是我想听的。”
华霭与她四目相对。
许久后,他淡淡道:“接下来,恐怕没有你想听的了。”
华霭一挥手,整座城主寝殿上方的屋梁,漂浮的宫灯,俱是消失。
整片霞天昏云,将两人的白裳映成了辉金。
好似回到了遮天墟,闭眼是寂寥空旷的黑。
一睁眼,世界只有彼此。
见此情形,段离章笑了笑。
她与华霭也是有过一段情意长浓的日子,但陷入其中的,只有她一人。
她淡淡道:“师尊想同我论旧情?却是晚了。”
华霭摇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来到神州,已有三万年了。”
他问。这是三万年前的天空,美吗?
三万年?
段离章瞳孔一缩。
岂不是他自上古洪荒便在此地钻营了?
那么在此之前呢,他又活了多久?
骂他老哔登,还真没骂错!
段离章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片刻后,她问:“为何只给我看这天。”
华霭抬手,指尖微动,天空突然风云变幻,落下一片陨雨。
“因为,我从那里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各色星石纷纷划破天云,坠入眼睛。
其中三颗最大的星石拉扯着莹白色的光尾,朝两人砸来。
段离章却丝毫不避。
白星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忽的消散。
华霭不等她开口,继续道:“你执意问我来历,或是你已猜到,我并非神州之人。”
段离章实话实说:“在你回答这问题之前,我不过是猜测。”
元婴境界以上的修士,游历神州时,多少听说过一些奇闻。
譬如,天外之人。
虽是这般传言,并无出处,无可考据,但总归是会引起部分当世大能对登仙的思考。
以此论道,最后达成一致——既是修士登仙能离开神州,有天外之人来到神州,也不是不可能。
且神州各拍卖会上抢手的天材地宝之一,便有一物,称作“天外金”。
其于万里高空飞坠而下,不仅五行不一,还有或独特或诡奇的气息,更是印证了“天外之人”存在的猜想。
华霭的声音能听出一分怀念:“那时,我等初来乍到,吃了不少苦头。”
段离章好奇:“你们来到神州,有何目的?”
“我们来到神州,只是偶然。”华霭意有所指,“至于目的……莲衣,你们人族修仙的目的,是长生。那么以你所见,像我这般生而不死不灭的存在,又能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在神州大动干戈,不惜图谋万年?
联想到华霭的功法、殷心吞吃的道种,段离章立即明白了。
“你们就是冲着天道来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换句话说,他们本身就是以天道为食的“天外之人”。
“如棋逢对手,必要杀个痛快,方知胜者为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