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诗瑶皱了皱眉。
但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可以等一下再生气,生气之前,尽可能的先去了解一下比较好。
“如果我说,有这么一个人,为了自己认定的事业几乎奉献了一生,甚至奉献包括生命的一切,你会不会佩服他?”
李景霖撇撇嘴。
“若是放到网上,或许,会有网友说什么【抛开xx不谈,这么一个人是值得敬佩的】云云。”
“斯坦因一生节俭,没有房屋与私产,只有书籍与工作资料,终身未娶。”
“当然,不排除是粉饰出来的形象,不过他的确在考察过程中,冻掉几个脚趾头,也没什么怨言,他掠夺的那些文物,相当多都增给了带瑛博物馆,就算是死亡,都可以说是死在了考察的路上。”
“诚然,还是不排除这一切都是粉饰出来的,但起码在西方学术界,这样的认知是普遍的,所以,在他们视角中,仅仅是所谓【道德】,便足以让其成为地位极高的一名【有品德】的学者。”
李景霖的话简直让洛诗瑶心里大地震。
也似乎开始明白了李景霖想要说的内容。
“当代的著名历史学家欧文,甚至将其称为【集学者、探险家、考古学家和地理学家于一身的最伟大的一位人物】。”
“另外,他在学术领域确实很有创新思维,许多学说和发现也确实很有价值,比方说,他的研究,还真的证明了华夏文化在中亚地区的影响,更证明了华夏与西方在汉唐之际,经由丝路,进行过频繁的zz,经济和文化交流。”
“并且,学术研究领域相当广泛,艺术上成就也不可忽视,甚至是国际敦煌学研究的开山鼻祖。”
“虽然听起来确实十分扎心。”
“但他在考察...或者说,在掠夺中所获的敦煌吐鲁番文物,以及其他中亚文物,都是当代敦煌学研究的主要对象。”
“他的考察报告和研究论著也确实是敦煌学研究中难以忽视的存在,一些原始资料甚至不可替代。”
李景霖越说,洛诗瑶越是沉默。
实话实说,这样的叙事,听着是真恶心。
可又不得不承认,斯坦因,确实在西方学术界中,地位相当崇高。
而在西方人的眼中,斯坦因也很难被形容成一个罪人,哪怕他的一切成就都是建立在破坏,掠夺,极尽下三滥的手段之上,在西方学术圈的学者看来,这依然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并且,一定会刻意忽略他这方面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只谈学术,只从学术角度谈事情”的所谓客观的借口。
“他是高级爵士,见过瑛王,被哈佛聘为荣誉研究员,获得带瑛皇家亚细亚学会金质奖章,文物学会金质奖章,康拜尔纪念奖,赫胥黎奖章。”
“甚至获得过以鹰酱为首的西方国家地理学会与古物学会各种荣誉奖章,匈牙利曾授给他一个功勋十字架和一枚特制荣誉奖章。”
李景霖正尽可能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去以西方人的视角,描述斯坦因。
虽然很感到冒犯与侮辱,但相比一代又一代研究敦煌的华夏学者们所受的委屈。
这点不爽,显然并不算什么。
“他是法兰西研究院的研究员,比利时科学院的名誉院士,并且从牛津,剑桥等大学获得多种学位荣誉,曼彻斯特美术馆与伦敦肖像画廊还收藏着他的画像。”
“...”
洛诗瑶沉默良久。
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
“果然,哪有什么只谈学术啊,谈学术之前,必须要确定立场。”
“我真的很难想象,咱们的敦煌文化研究人员,是怎么捏着鼻子看这些来自于强盗所书的资料文件,又是怎么憋屈的千里迢迢前往西方,隔着玻璃看咱们的文物...这得是怎样的屈辱与憋闷?”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了...”
听了洛诗瑶的感叹。
李景霖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但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李景霖突然笑了出来。
“所以,你猜猜,斯坦因...以及追捧他的整个西方学术集团,他们的强盗逻辑,他们的高傲,真的能够做好客观公正的科学研究吗?”
“斯坦因一定就没有带上个人偏见吗?而其他受到斯坦因影响的学者们,也不会有偏见吗?”
说到这里。
洛诗瑶眼睛瞪大了。
此时,洛诗瑶已经get到了李景霖想说的话。
斯坦因在西方学术圈的这种视角,这种叙事中,那已经是被塑成了金身!
很难想象那种号召力,更难想象他的追随者,对于他到底是怎样的狂热。
也就是说...
“没错,根儿炸了。”
李景霖忍不住咧了咧嘴。
很想笑,但憋着,得解释完再笑。
“鬼知道有多少西方学者在研究敦煌学的时候引用过斯坦因的资料,鬼知道又有多少其他的人,对彼此之间的各种本就走歪的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