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我甚至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者说,是我自己不想醒来吧。
为了活下去,我到底还要经历些什么?欺骗,隐瞒,虚伪,还有突如其来的危险。但是现在,我努力活下去,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尚舒和章正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前,而程祥,我拒绝见他。我甚至以自己的性命要挟,于是他便只好离开了医院,说等我的伤好了再来找我。而当我对一脸期待的尚舒和章正说“不好意思我没想起来”的时候,一种报复的快感袭上心头。
就算我想起来了,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诉你们。
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如果我找不回记忆,他们就无从开始寻骨行动。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我忽然打了个寒战,怎么感觉……自己突然变得自私了起来?
其实,在李师儿用箭射向我的那个瞬间,我是想起来一些事情的。那种真切的记忆,就仿佛是我曾经亲身经历一般。无数记忆的碎片一股脑地倾泻在我的脑海中,塞得自己满满当当。那最清晰的,就是李师儿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我虽然在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她,但是那个瞬间,我却想起来了关于李师儿曾经的一些记忆碎片。
那个狠毒的女人……我知道这是第一个金子息的记忆,也是第一个金子息对她的感情,这种对李师儿的恐惧、逃避、尊敬、隐忍,现在全部都回到了我的身上。金君让第一个金子息对李师儿隐瞒大金的事情,但李师儿却十分精明,第一个金子息不得不与她周旋。李师儿曾经甚至严刑拷打过第一个金子息,那炼狱版的场景回归到我的脑海里,所以那种恐惧才会让我感到十分不安。
至于其他的,关于金君的事情,我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机苟且存生。
再睁开眼,却又看到了程祥。我闭上眼不去看他。之前我有多相信他,现在的我就有多讨厌他。我根本没有把握分辨他嘴里的每一句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小公主……你看我一眼吧。求求你了。”他可怜地哀求我,我却依旧无动于衷。
“小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的。你若是根本就没有唤起记忆的苗头,我是绝对不会主动接近你的,我会像对待其他金子息一样,给你一个正常的二十四年寿命,然后让你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接受死亡。你根本不知道,我守在你身边的这二十四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认识你,想和你说说话……直到后来,你开始梦到石碑,你不知道我有多兴奋,我才终于能和你有了联系……”
我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程祥凑近我。
“你还不如……根本就不要让我认识你,让我平静地接受死亡算了。”我吃力地轻声说。
程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黯淡了下去。他默默地坐在我的身边,一脸苦笑,末了,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了。
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便也闭上眼,睡去了。
梦里,居然再次出现了那个石碑。周遭荒凉,黄土飞扬,烈烈的西风吹动着我耳边的秀发,原处似有马蹄阵阵,兵刃相见,踏梦而来。但这次,我没有听到章正的呼唤。所以,我只是远远地站着,看着它,却一点儿也不想靠近。
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我慢慢感觉自己好像喘不上起来,胸口发闷,不一会儿,我就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对,我现在明明是在梦中,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疼痛感?
我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越来越喘不上气来了?
这分明不是错觉!一定是我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我努力让自己醒过来,可是不管怎样都是徒劳。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双眼模糊,我躺在地上挣扎着。
“哔哔——”一阵尖锐的报警声穿透我的耳膜,轰然一声,把我一下子拉回到现实。
果然,刚才的只是一个梦。
可是,让我感到更加讶异的,是我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现实——
夜深人静,病房中空无一人,只有尚舒站在我的身边冷冷地看着我。此时已经是子夜了,病房里漆黑一片,月光隔着窗户照进来,打在尚舒的侧脸上,显得十分阴森可怕。只见她手里拿着我呼吸机的接口的管子,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而刚刚那尖锐的报警声,依旧一阵一阵地袭来,那正是我的心跳检测仪发出的报警声。
尚舒!居然趁着夜色,擅自拔掉了我的呼吸机!
她居然要用如此极端的方法,来唤起我的记忆……我无法动弹,只觉得两眼发黑,耳边的报警声越来越遥远,我慌乱地挥舞着双手,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求助尚舒,但她却依旧远远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再这样缺氧下去,会不会脑损智商下降,最后就算想起来记忆也是个脑残啊!
这时,忽然听见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一下子撞开,白炽灯啪的一声被打开,我瞳孔剧烈收缩,甚至已经在不自觉地翻白眼了。来人正是程祥和章正,章正见此情形,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出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