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古城的威严远胜凡间的城隍庙,其司职之人寻常时日绝少涉足阳世,今日降临人间,必有重大变故发生。
果然如此。
我目光一凝,才发现他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是江啸天曾提及过的判官笔,那是一支足以决定生灵生死命运的神秘之笔,判官的无上权柄便寄寓于其中。
心中陡然一阵紧张,此刻我正抱着表弟,而江啸天与杨朵皆不在身边,无人能在此刻庇护我于危难之中。一旦这位判官动念欲剥夺我性命,我甚至连挣扎抵挡的机会都不会有,仅凭一支判官笔和生死簿,便可令我形神俱灭。
“你有何事询问?”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近段时间阴曹地府有一重犯逃脱,传闻你们村落之中,有你与一名修炼者在此活动,与此阴阳交界的事务有所牵扯。如果你能够把你所知悉的事情全盘托出,本官可以考虑免去你的一干罪责。”
判官声如寒铁,言语间充满肃杀之意。
虽未曾指名道姓,但我已猜出多半是为了城隍大人之事而来。那城隍遭逢灭门惨案,想来是我父亲以栽赃嫁祸之法,令酆都城上下误以为城隍丧尽天良,因而他们特遣使者追寻城隍的下落。
见状,我赶忙摇头否认:“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我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因为我清楚他所指何事,然而此刻面对他质询,我又不得不选择谎言以蔽之,这使我心中倍感不安。
然而我深知,城隍大人实乃无辜受陷害,因此我所做的并无过错。
刹那间,判官面色骤变,转眼间怒火中烧,对我怒吼道:“放肆!胆敢在本官面前狡辩!已有冤魂亲眼目睹,那重犯逃入了你们家中,此事你承认与否!年轻人,我告诫你,阴阳两界各自遵循职责,然而你插手阴司之事,若是究责起来,你必定难逃其咎!”
判官周身弥漫着凛冽的煞气,顿时让我惊慌失措,对于他这般盛怒的气势,我不禁感到敬畏之余不敢轻举妄动。
他头戴乌纱帽,腰佩犀牛角带,手持象牙笏板,身穿黑色绣络道袍,脚下蹬着一双云纹步靴,足下似能腾云驾雾;怀里揣着一本记载生生死死的生死簿,足以决定世间生灵的存亡。他鬓发披肩,胡须飞扬,勃然大怒之下,更显威猛骇人。
怪不得此人能坐镇判官之位,一身煞气自可镇慑诸多幽魂。
“你宁愿相信冤魂野鬼之言,也不肯信任我,对此我又能如何?那些冤魂野鬼说我杀人如麻,难道我就连辩解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我不由得低声嘟囔了一句。
诚然我确实撒了谎,但对于判官的看法,我实在无法苟同。
为何单凭一只冤魂的片面之词,就能定我的生死善恶呢?判官并未亲眼目睹事实真相,却轻易采信别人的随口之言。
感受到判官愈发严厉的神色,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我,显然对我的反驳极为不满……
二十
察觉此情,我又接着言道:“世间万事,皆需立足于确凿凭证之上,无充分证据支撑,阁下此举便属诽谤之嫌。且不说您是否知晓吾之身份?”
阴司判官微拧双眉,面色阴郁地质问道:“乡野匹夫,孟九郎。”
“然而,尊驾错了,家父孟家福,亦乃尔等阴司中人,想来尊驾对这名讳应有所耳闻才是。虽不知尊驾提及的所谓阴司重犯为何许人也,但我家父好歹位列阴司之内,便是打狗也须顾及主人颜面。今你这般恶意针对于我,若此事传至家父耳中,他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我说这些话时特意留有余地。
毕竟,我与父亲之间的种种纠葛,外人自是不得而知。
关键之处在于,正是家父孟家福刺杀了城隍爷满门,并将此事上禀酆都大帝。如今这位判官竟找上门来质问我,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常人断难相信如此之事,父亲的仇敌我却庇护在侧,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判官老爷必会产生疑窦。
再者,家父之举若非背后有人撑腰,自是没有这份胆量和能耐。身为酆都城多年的判官,对于家父是否有所依仗,想必他多少也会有所警觉。公然寻我清算旧账,判官老爷自然也要忌惮于触怒家父。
果然不出所料,判官老爷脸色瞬变如纸。
“孟城隍竟是你家父?!”
判官老爷显得惊骇不已,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我轻轻点头确认,“若是不信,不妨查阅阴司户籍卷宗便可知晓。”
见我神情认真,判官老爷似已明了我的底气所在,能够如此断言,显然已是胸有成竹。
“那你可曾见过何等可疑之人否?”
判官老爷追问下去。
我假装思索一番,“这个我也说不准,只是发现那山坡上聚集了许多阴魂,至于尊驾所说的那人是否就在其中,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些阴魂极为可怕,彼此间相互残杀不止,若您要去探寻的话,还需谨慎行事才是。”
我有意引导判官老爷前往那一地带,尽管这判官老爷看似凶狠异常,然而我深知,阴律司的判官并非寻常之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