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文才回答师父说那句不正点时,一旁寻找印章的秋生就意识到了不好,然而等他赶来挡在两人中间时,还是晚了。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九叔已经看见那巨大的花牌,对于挡在身前的秋生,更是不客气,随手就推到一边。
而文才则完全没意识有什么问题,还主动将花牌又举到师父面前笑着询问:“正点吧?”
抚摸着那巨大的花牌,和花牌上价格高昂的纸币,九叔由心感慨:“好啊,正点,的确不错。”
夸赞之间,他却又想到自己的那个小花牌,这不就等于两个徒弟把他压下去了吗?
这怎么行,念头转动,他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一旁的文才还在得意洋洋,秋生则观察师父的神情变化,知道完了。
师弟是个没脑子的,但作为师兄,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师父了。
果然,下一刻,还不等他多想,师父已经指着一旁的箩筐和箩筐旁好几叠的纸道。
“对了,明天七月十四烧元宝,你们把那些元宝叠好才可以出去看戏。”
看见那几叠厚厚的纸,秋生立刻叫苦:“哇,要叠一整筐,叠好了天都亮了。”
回应他的是九叔简单的询问:“你叠是不叠?”
“叠,肯定叠。”瞧见师父脸色,秋生立刻满口答应。
这还没完,拿着手中的小花牌,一手拿印章,九叔开始准备盖章。
然而秋生的注意却是很快转到师父下方摆在桌面上的那个大花牌,再看师父盖章的角度,他立刻意识到不好,连忙出声阻止:“等等。”
可还是晚了,便见带着师父名字的印章落下,盖的却不是自己的小花牌,而是下面桌面上的大花牌。
“完了。”这是秋生的声音。
而他们的师父,九叔则是表现的一脸惊讶:“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盖错了。”
但他随后便把印章和自己的小花牌递给秋生,然后自己则双手拿起桌上的大花牌,并一副心胸开阔的样子道。
“反正是送给芳姐的嘛。”
“这大的小的就无所谓了。”
“我无所谓啊,算我倒霉好了。”
“再见。”
落下最后一句,带着大花牌的九叔转身就跑,只留下最后一声“正点”。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秋生瞪大双眼,却不是看向师父,而是转向身旁那个愚蠢的师弟。
好好藏着不好吗?
非要拿出来炫耀,还是在师父面前炫耀,就师父那德性,跟一起这么久还不知道吗?
这东西被师父看到,还能是他们的?
秋生这会儿真的是想狠狠收拾一顿这个愚蠢的师弟。
然而察觉到他脸色的文才则立刻反应开口:“我们还是快些叠元宝吧,早点叠好说不定还能去看看戏。”
秋生没忍住,直接给了文才头上一巴掌,说了声自作聪明后,就走到一旁摆放婴童泥塑的灵台前,一拱手道。
“各位聪明活泼的小朋友,你们帮我把这些元宝叠好,等我回来,送你们一筐鸡蛋吃,好不好?”
这些泥塑里蕴含灵婴,所谓灵婴,其实就是妇人怀胎,但还没被生下来就被打了胎的婴童。
虽然还未出生就死了,但他们依然产生了灵魂。
但又因为他们过于弱小,失去肉身便难以再靠自己去转世投胎,
这个乱世,这样的事情太多,九叔看他们可怜,便将他们收集起来圈养屋中,挨个给他们找投胎的机会。
像秋生这种交易请求,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他基本都是哄小孩的鬼话,不见得会遵守。
就像现在,他话落下,文才就走到他旁边小声道:“你之前还欠他们两筐鸡蛋呢,我看他们多半不会答应。”
“是吗?”经文才提醒,他才想起这茬。
就在他担心这些灵婴会不会答应这次帮忙时,灵台上的泥塑却是出现颤动。
瞧见这幕,文才和秋生立刻露出微笑,这便算是灵婴答应了。
得到了结果,两人立即开溜,准备去看戏。
下午时段,顾枫来到任老爷所说的场地,并不是预想中的封闭环境,而是在镇上一块较大空地上摆开的戏台。
不过按照任老爷的说法,平时是在专门的场地表演,但这次作为那位叫兰桂芳的告别台,加上今天天气也不错,干脆选择了公开表演,镇上有兴趣的人都可以到场地观看,这也就造成了场地拥挤,靠前位置被争抢的场景。
不过以任老爷的身份,坐在最前自然是无人敢靠近去拥挤的,顾枫也得益于任老爷的身份,有了个安稳的位置落座。
只不过让他比较意外的是,在他落座不久后,竟然见到九叔也来到靠前位置坐下。
看见九叔,他自然是要上前打招呼的。
“九叔,你也来看戏啊。”
听见他的招呼,九叔才注意到他,等看清是顾枫后,他却是下意识将手背到了身后。
那里有他从徒弟那里抢来的花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顾枫面前大师的形象不能崩,这要是让这个小辈知道他和那些年轻人一样追星,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