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全九维和郭庭两个人,夏昭衣不敢那么肯定这当铺后院的人在做什么。
但现在加上一个曹幼匀,夏昭衣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绝对是因为定国公和潘家的事情而聚在一起的。
曹幼匀惯来心高气傲,所结交的友人皆非富即贵,周身皆是荒唐离谱的事,他有句话曾被世人怒斥了许久,甚至传到宣延帝那处,惹了宣延帝大怒。
他说,宁可娶其貌不扬,甚至丑陋的富家千金,都不想看那衣衫褴褛,家徒四壁的绝色佳人一眼,穷人就该老实的呆在穷人的堆里,收起好高骛远的攀交之心,乖乖过那平庸日子,安守本分就好。
这话回忆起来,现在都还觉得鲜明。
人一个一个从后院离开,夏昭衣等了很久,都没有再见到人出来。
一共走了九个,除了曹幼匀,全九维和郭庭之外,其余六个,她都不认识。
而这家当铺的名字,她确定自己是听过的。
不过,不论如何,这里面的人于她,应该都是“朋友”了。
想到之前所想的,她还要去绑了全九维,夏昭衣忽然就笑了。
算了,便“饶”过他好了,至于那对监视着他的夫妇,既然全九维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那她也不好多动。
毕竟换作是她,如果知道有人暗中监视自己,她肯定变着法子的让这两个监视者为己所用,想让他们回去禀报什么,全看她的心情。
倒是于家,之前夏昭衣没有兴趣去关心为什么唐府会变成于府,现在看来,得好好去查查了。
………………
郭庭没有回去青山院,而是去了醉仙楼。
那女童的事情,现在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这里面最积极的,除了掌柜的和一直以来不怎么说话的方观岩外,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杨冠仙。
郭庭在楼上等了好久,杨冠仙从楼下上来,将木质楼梯踩的清脆。
他脱了外袍递给身旁的侍从,令侍从离开,没有他的吩咐,谁不准过来。
“久等了,”杨冠仙说道,“走吧。”
穿过二楼大堂,从一条过道去到另一处的楼梯,再上楼后,便是杨冠仙的房。
房门口贴满了各式符文,待进去房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把悬在墙上的桃木剑,背景是巨大的大衍辟邪图。
空气里面满是檀香,杨冠仙关上门,走到案旁,开口说道:“那百友,至今仍没去你们院?”
“没有,”郭庭摇头,有一些好奇的说道,“就这件事情,你让我来这等你?在那边不也可以问么?”
“终归有些话是不方便说的。”杨冠仙肃容说道,而后取了桌上的笔,蘸了蘸未干的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郭庭看过去,是“百友”。
“怎么?”郭庭问道。
杨冠仙没有停笔,又在旁边写了一个“夏”。
郭庭一顿。
“你看,”杨冠仙提起笔,开口说道,“也许这个百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不知道为什么,郭庭听到这句话,竟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他看着纸上的几个字,舔了下唇瓣,说道:“你是说,这个所谓的兄长,是那女童……编造出来的?”
“她的来意也很明显了,夏,”杨冠仙伸手指去,“夏昭学的‘夏’,定国公府的‘夏’。”
“我稍后还要行夜路回去的……”郭庭轻轻的说道。
“这女童着实厉害,”杨冠仙在郭庭对面坐下,说道,“甚至詹陈先生都未曾见过这位兄长,就能给她提笔写一封引荐信,这女童如何做到的?”
郭庭皱眉,回忆那女童的谈吐,而后说道:“实不相瞒,她说话的语气,眼神,气度令我觉得舒服,哪怕她所说出来的话让我不喜,可是她能把握住尺寸,不会彻底激怒我,还能循循诱导我去顺着她的想法往下说。”
“才十岁?”
“十岁上下,看着很年幼。”
“这世上不乏天才,可是她能做到这样,绝对不仅仅是天纵之才,她……是别人悉心栽培出来的吧。”杨冠仙道。
“你这是何意?她被人派来试探我的?”
杨冠仙失笑,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起一个人来了。”
“谁?”
“你还记得夏姑娘的师父么?”杨冠仙问道。
郭庭一顿,而后道:“夏姑娘的师父……我怎可能会知道,那样仙风道骨的人物,离我着实太远了。”
“他能栽培出一个夏姑娘,你说他是否又能再栽培一个女童出来?”杨冠仙说道,“至少我愿意相信那日去找你的那个阿梨,她一点恶意都没有,她也绝对是为了夏家而来。”
郭庭没说话了,目光落在纸上的“夏”字。
“还有一个说法,”杨冠仙又道,“郭庭,你说人会不会起死而生?”
郭庭整个人都不好了,抬头说道:“你这到底是想说什么,大晚上的,你这样神神叨叨,我待会儿还要怎么回去?”
杨冠仙轻叹,搁下手中的笔,说道:“我只是太过惋惜,夏姑娘那样的佳人,不该就这样仙去。”
“打住!”郭庭忙道。
说完,郭庭觉得不对劲,又道:“等等,你的意思是,夏姑娘是阿梨?”
“我是有这样的感觉。”杨冠仙道。
郭庭皱起眉头,有些恼了:“杨冠仙,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夏姑娘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怎可以这样亵渎!”
杨冠仙神情变得沮丧,他垂眸看着纸上的“夏”字,过去许久,开口说道:“有件事,你可能并不知道。”
郭庭很想让他闭嘴,不要说,可是又想继续听下去。
杨冠仙轻叹:“那年夏姑娘殒命于雪原之上,易荣得知是她后极为震怒,好在易荣也算是个人物,没有羞辱夏姑娘的尸身,他惋惜钦佩,将夏姑娘的尸身连同所拖行过的大雪一同收敛,装进了冰棺里,但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郭庭觉得有点冷。
这样的夜深人静,他躲在这样一个房,听着杨冠仙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故事,他向来勇猛的性子,是真的觉得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