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黎青的安排下陶陶与穆望舒坐上一辆马车出了汴梁城。车行数十里后转入群山之后,几番兜兜转转在一座隐藏在竹林中的府院前停了下来。
陶陶望着眼前的院落,之间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金色牌匾,四个隽秀有力的大字——和风山庄。
陶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明白穆望舒此行的目的,只觉得这和风山庄背靠山崖左拥清泉,倒是个清雅之地。
谁知刚一下车红色大门就已开启,迎面走来一蓝衫男子,约三十五岁左右,着装整齐,步态从容,两撇八字胡使他多了几份儒雅。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白字,听闻穆少爷和少夫人要来已恭候多时,有请!”
穆望舒冲其微微颔首,竟多了几分尊敬,反倒是黎青趾高气昂的跟在后面抬眼不去看沈白。
陶陶不明所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黎青,低声问道:“这个沈白是何许人?”
“他呀!就是这个和风山庄的庄主,旁人都叫他沈庄主,陶爷若日后和他熟识,私下叫他小白即可!”黎青附耳过来,语气里多了几份戏谑。
“我看人家沈庄主比你正经许多,怎么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黎青放慢脚步,嘿嘿笑了几声,与陶陶低声说道:“陶爷有所不知,这个沈白平日里未曾迎接过旁人,我今天沾少夫人的光,跟着威风一把!”
“原来是狐假虎威。”
陶陶摇了摇头再不与黎青交谈,快步向前跟上了穆望舒的步伐。往日见他不是一脸冷峻便是处处刁难他人,如今与这位沈庄主交谈起来竟是如此沉稳老道,反倒和他如今的年龄不太相符。
“我听说你二人大婚之夜蕙兰那小丫头大闹婚房,就连我这偏僻的和风山庄都听到不少闲言碎语,想来此事在汴梁已传遍了吧。”沈庄主往回转身望向陶陶,满脸笑容深不可测。
“沈大哥何时变得爱管闲事了。”穆望舒言罢朝着黎青投去一个冷峻的眼神,后者当即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说。
“年纪大了,听些闲事打发时间。我不过随口一问,瞧你把阿青给吓的,哈哈哈!”沈白爽声大笑,恼的黎青在背后嘀咕:“老狐狸,你叫谁阿青!”
“这我可说不准,只当是谁应是谁咯!”
“哼,以大欺小!你们闲逛吧,我自己找地方歇着去!”话音未落,黎青一个飞身不知所踪。
穆望舒深知黎青的个性,只怕在与沈白呆在一起,有些不该说的话难免会被激起来,再加上他近些日子奔波劳累,也该准他休息休息。
三人来到一座竹亭,上等的龙井已经沏好,茶香于鼻翼间萦绕,和着这山间竹林的微风,竟有种宁静之美。
沈庄主为他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自嘲道:“在下不喜饮酒,单是对这淡茶喜欢的很。我听闻陶陶姑娘对瓷器多有研究,不知可能看出你面前这盏茶碗所出何地?”
其实打一入这竹亭陶陶就被这大理石案上的瓷器所吸引,石案呈浅灰色,条纹之间泛着点青,案上的一套茶具皆为白色,迎光而看有些透明,却在背光处略带米黄,茶碗直口、喇叭形足,碗口扩张均匀,碗身光洁饱满,乍一看会误认为玉色琉璃所制,实质上是产自唐代邢窑的白瓷。
如此风景,如此良瓷,陶陶故作为难的细细打量了一番,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香淡淡,先甜后苦,却又温润舒适,这才开口缓缓道来:“我看这碗有些年头,估摸着是产自唐代,又因素面无装饰,想必是邢窑的白瓷。”
“哈哈哈!好!”沈庄主仰头大笑,连连鼓掌,一双眉眼喜笑颜开,“不愧是穆家少爷看中的女子,着实不一般!”
沈白这句话绝非奉承,昨日黎青前来与他商讨带陶陶来此处一事,当时觉得这穆家少爷行事为何如此轻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白瓷种类繁多,且釉色十分相近,这个陶陶单凭一句素面无装饰就敢猜测它的出处,想必是艺高胆大尤其自信。
但如此说辞不过是哄哄外行,她既能一口猜中且自信满满,想必是对瓷器观察入微,见多识广,与其说她天赋异禀是位奇人,倒不如说是常年接触瓷器的积累。
想到此处,沈白望向陶陶的眼神带着几分审视,一时间竟觉得这孩子眉眼之间像极了一位故人!只不过那位故人家遭突变,如今已再无相见的可能。
一盏茶过后,陶陶在沈白和穆望舒的陪同下逛了逛这和风山庄,与其说这是个绿水环绕的山庄,倒不如说是个瓷器的大本营,上至商周,下至当今,各地盛产的瓷器均有陈列,且个个精美保存完整。更有甚者,竟连陶陶也未曾见过,当下对此处觉得格外新奇。
听沈白所言收藏瓷器的意义在于其遗留下来的人文思想,当你看着眼前一个个瓷器的时候,仿佛那些人就在眼前。虽说物件是死的,可被保留下来的瓷器所承载的匠人心境却是鲜活的,这大概就是瓷器真正的价值吧,
用完午饭后沈白还想留他们三人小住几日,穆望舒婉言拒绝,似乎另有打算。
返程路上陶陶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你今日带我来,想必除了带我长见识,更多的是想通过和风山庄一行,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