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意更浓,却对陶陶显得格外有耐心:“一个能超指出金丝铁线的人,定然不拘小节,不畏皇权,若是循规蹈矩,克己复礼,只怕在瓷器中追求完美而不是创新!章家的瓷器的冰裂毫无规则,难以捉摸,是无意之中创作而成,自然也就是不是章老爷所能做的到。”
“可那也不一定就是章夫人所制,民女还是不懂……”对于太后的明察秋毫陶陶只觉得令人畏惧,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听下去,想知道自己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想知道当年是何处露出了破绽。
“哈哈!你这孩子倒是有趣的很,不过你考虑的也在理!章家窑厂工人无数,就算不是章老爷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工人,可哀家看的非常清楚,当年何锦昕的手上磨出的老茧是烧制瓷器的匠人身上的特征。而她堂堂一个章家夫人若非对瓷器精通,又怎会参与其中!更何况,言行之中让哀家觉得那些瓷器与她浑然一体,就像是她整个人的气质与灵魂的寄托,难分彼此!”太后望向陶陶的眼神充满挑衅,仿佛在说这种种迹象加在一起可是能证明了哀家的观点。
陶陶一时汗颜,她从来不知道娘亲的瓷器与她个人的品质甚至精神是浑然一体的,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娘亲是因为父亲才走上烧制瓷器的道路,也是因为父亲才对瓷器如此着迷和深爱,却原来瓷器于她是一种情怀寄托,精神寄宿!
“当时哀家并没有将此事说透,而是借故将她留在宫中。当哀家说要留何锦昕小住数月,章老爷的错愕之情,惊讶和慌张的模样更加让哀家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太后想起何锦昕当年安慰章老爷的神情,就好像自己想为先帝排忧解难的心情是一样的。尽管她们都是弱女子,可在男人露出软弱一面的时候,她们毅然决然的露出了柔中带刚的一面!
所以那时候开始,太后对何锦昕便高看一眼,与她亦敌亦友。
“那后来呢?章老爷和章夫人是如何死的?”听太后的一席言语,陶陶隐约觉得她对自己的母亲多少有些不同,可她为何又要杀了她。
“这人世间的事变幻无常,有些事情连哀家也无能为力!”原本愉悦的谈话因为陶陶的这个问题而陷入沉重之中,而太后面色凝重仿佛也不愿提起此事。
“所以当先帝知道何锦昕代替夫君烧制瓷器的时候,龙颜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这才下令杀了他们一家?”陶陶当然看得出太后不愿意再提,可她做不到话说一半就停止。
“这只是其一,若说导致章家灭门的真正原因,那就是何锦昕这个女子过于聪明!聪明且有主张,让人难以控制!而作为一个君王,一个统治者,不能被自己控制的人,只能将她杀死……”提起何锦昕的死,太后露出惋惜之情。
“太后您说她是您的一位故友,当时连您也无法阻止吗?”陶陶深知这个问题问的过于愚蠢,瓷器上写的很清楚,幕后之人就是太后,可她还是想问她一句,当年的太后可有替自己父母求情,还是说她脸上的惋惜不过是作秀?
“哀家,阻止不了,谁也阻止不了……”太后有些乏累的靠在榻上,这些记忆仿佛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压力,她想将一切卸下,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丢弃。
谈话就此变得沉默,安静的寝宫里只剩下偶尔啪嗒一声蹦出的小火星,太后看着陶陶年轻漂亮的脸,不由又想起了何锦昕,她缓缓问道:“陶陶好像对章家的事很关心?据哀家所知当年章家上下无一生还,你与他们可有关系?”
如此直白的问话倒像是对陶陶的审讯,她直了直身子说道:“回太后!陶陶自幼对瓷器着迷,整个汴梁都在传拿到章家三件瓷器的人就能找到上等瓷土,而上等瓷土的价值又是何其珍贵,陶陶也只是俗人一个,免不了想知道些什么。”
“哦?这么说你对瓷器是很了解了?”太后的视线停留在陶陶的身上,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比起太后您的故人,陶陶怎敢班门弄斧自称自己对瓷器了解!”陶陶心中早已有了对策,不管对方是试探也好,还是只是单纯的聊聊家常,对她来说一切只要自然而然的去说去做就行,不可过于刻意反而引起她的怀疑!
“自从她去世,哀家对瓷器便再提不起兴趣,总觉得这宫里烧制的瓷器少了点什么!”
“太后所说的,大概是少了些人情味吧。宫里的瓷烧制时考虑的东西太多,官位、晋升、皇上的喜好,大臣的意见,长期以为的下去,只怕烧制的瓷器多数都一般无二,毫无新意。”
对于陶陶的一针见血,太后虽惊愕却也欢喜的很:“你这丫头倒是说得不无道理,这宫中的制瓷匠人除了要考虑你说的那些,还要考虑他自己的脑袋。倒不像何锦昕那般,烧制瓷器是遵循自己的内心,追求平静,追求民间之乐,纯真之乐。”
“看来太后也是一个懂瓷之人,陶陶今日受教了。”陶陶从榻上下来,向太后行了礼。
而此时太后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哀家手里倒是有一盏好瓷,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不知陶陶姑娘可有兴趣看看?”
不知为何太后越是不说明,陶陶就越发肯定!她坚信第三件瓷器八方碗就在太后的手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