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从宫中出来,直奔穆府,一路上她的心情忐忑而又兴奋!
此时已经入冬,空气中充满肃杀的味道,几片落叶在街上飘荡,犹如无家可归的孤魂,一个声音在陶陶脑海中叫嚣着,快了,就快了,她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了!
“驾!”
快马急驰,纵横长街,一颗急于查明真相的心,在冷风中热烈而炙热的跳动,直到奔赴穆府。双手双耳已经通红的陶陶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而当她见到穆望舒,第一句话便是:
“八方碗,我找到了。”
穆望舒释然一笑,将她拥入怀中,“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记得,我会陪着你。”
陶陶伸手搂了搂他的腰,继续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我需要带另外两件瓷器入宫。”
“非如此不可?”穆望舒听罢,心中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与陶陶走到如今,高岭土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非如此不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陶陶望着穆望舒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
二人一同进了书房,穆望舒将葵花洗与青釉鱼耳炉收拾妥帖,而陶陶取出一张白纸飞快的勾勒起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来不及说上更多的话,她将那张纸,与之前自己描绘的另外两张交给穆望舒,嘱咐道:“戌时我如果还没有回来,你一定要入宫找到宋益,将这三张纸交给他。”
穆望舒取来一件斗篷披在陶陶身上,内心虽然沉重,却依然故作轻松;“夫人就放心吧。”
陶陶莞尔一笑:“那就有劳你这个木头了。”
院中灌入了冷风,穆望舒手中拿着那三张纸,只觉得沉重异常,而陶陶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太后,面对皇上,这样的结果,尘封在瓷器中的真相,对他们二人来说太过沉重,沉重到只怕难以招架。
晚饭前,陶陶来到太后宫中,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面前。太后就这样慈祥的坐在桌前等待陶陶,不知道为何,恍惚中,眼前这位年迈的女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陶陶拿出瓷器,放在旁边的案子上,太后只轻轻扫了一眼,淡淡的笑道:“先用膳吧。”
郭槐忙上前帮忙整理碗筷,指着眼前那份糖醋鲤鱼说道:“这道菜,是太后一位故人最爱吃的,陶陶姑娘不妨尝尝。”
陶陶用力的捏住自己手中的筷子,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怀念,这道菜,是她母亲最爱吃的,她常说,吃鱼可以名目,一名瓷匠最重要的就是眼睛和手了。
“说起哀家这位故人,我俩也算自幼相识,哀家入宫之前便与她情同姐妹。她从小就喜欢瓷器,好在她父亲就这一个人女儿,百般宠爱,所以烧制瓷器的技艺,也就偷偷传给她了。”见陶陶并没有吃鱼,太后并不理会,自顾自的说道:
“后来哀家入了宫,她嫁给了一位老实人,姐妹二人也就鲜少见面了。她这个人啊,从小到大习惯了不受拘束,也正因如此,她烧制出来的瓷器不同凡响,一时间轰动朝野,闻名远扬。我与先帝看中她的能力,想赐她夫君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力,可她不愿……”
“后来呢?”陶陶抬眸望向太后,硬生生挤出三个字来。
太后帮她夹了块鱼腹放在碗中,轻飘飘的说道:“后来……她就死了。”
“怎么死的?”陶陶极力的克制自己的心情,这个人一面说着与母亲情谊深厚,一面又如此轻慢。
“哀家杀的。”
对于这四个字,陶陶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她冷笑一声,“太后真是好手段。”
“哀家既然入了宫,便不能有妇人之仁,不能为朝廷所用之人,别说幼时玩伴,就连哀家自己的亲哥哥,该杀也要杀。”
陶陶心中一腔怨恨熊熊燃烧,不知为何,太后越是波澜不惊,陶陶心中的怒火就更盛,那三件瓷器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人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彷佛她杀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只蝼蚁。
“那李宸妃呢?”
这句话一问出口,太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她像一头被触碰逆鳞的母狮,恶狠狠的盯着陶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李宸妃?何锦昕那三件瓷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太后,别着急啊。”陶陶站起身来,走到那三件瓷器面前,伸出手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勾勒,“何锦昕嗜瓷如命,凭一己之力找到了金丝铁线的烧制之法。您说,她是因为不愿为朝廷所用,才被杀害,可这些瓷器告诉民女,何锦昕之所以会死,不是因为瓷器,而是因为李宸妃!因为当今皇上!”
“一派胡言!”太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目而视。
“太后若是不信,可让郭公公将这三件瓷器上的纹路描绘下来,再透着光,好好看一看,这尘封已久的真相!”陶陶的目光坚定而隐忍。
“郭槐!郭槐!”
太后起身,厉声高喊,这是第一次,陶陶在她身上看到了慌乱,她边喊边指着那三件瓷器,她的衣袖甚至在微微颤抖:“你,你给哀家好好看看,何锦昕,何锦昕她到底在上面说了什么!”
“太后若是想听,民女知无不言。”
“好,你说,你速速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