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盖着红头巾哭哭啼啼地走在出嫁的路上,后面一群陪送的小伴娘。接亲的卡车到了,新娘回头,恋恋不舍地凝视自己双亲居住的老屋……这是谁在出嫁?是小姑,还是村子里的哪个姐姐?
母亲面无表情地对阿珍说:“你该出嫁了,那个男人明明是你之前答应嫁的,你不能反悔。”
阿珍实在想不起来母亲所说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了,她只记得有答应出嫁这回事。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反正嫁的都是陌生男人,嫁谁都一样,稀里糊涂就答应母亲了。现在,想到要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过一辈子,她突然害怕、恐惧起来了,她后悔了,她决定逃婚,不管三七二十一。
阿珍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那个梦境是如此清晰,就像萦绕在她心头的恐惧一样。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阿珍不由得回想起了儿时的经历,自己做伴娘时那些哭哭啼啼出嫁的新娘,莫名其妙脸色突然红扑扑的小姑,为给母亲治病十六岁就被迫出嫁的阿秀的亲姐姐,半夜不明不白死去的阿菊。相比之下,命运对自己是何其眷顾,让自己有幸进入了高等学府深造,在城市工作生活。就算感情生活曾经一波三折,历经千帆,但在最美好的年华,总算等得江斌这个良人出现,不知这算不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呢?
正因背负的经历太过沉重,所以对于配偶,阿珍所求不多,不求家财万贯,不求玉树临风,不求权利地位,只求真心相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正因如此,她一开始就对江斌说:“你若看上更好的姑娘弃我而去,我不怨你,但务必提前告知,不得隐瞒。”只是不知,这个看似微末的要求,命运是否会照旧垂青?
她从没爱过一个男人,不懂如何去爱,但是她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在他眼里,她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她走到哪里,他的视线就会跟到哪里。他会关心她,包容她,会敏锐地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把她当成他生命的一部分,会对她倾注全部的信任。
在爱情方面,他是主动的一方,她是被动的,在未看到对方的真心之前,绝不会掏出自己的真心。但所幸,她懂得“投桃报李”的做人原则,不会单方面接受江斌的付出;她是善良的,不忍心辜负他对她的真心;她在这个社会是柔弱无助的,需要一个男人强有力的臂膀来呵护。
这些构成了他们和谐相处的基石。只有短暂相处数月,阿珍不敢确定这个男人会一直对专心不二,但她感受到了他的善良,他的诚实,他的吃苦耐劳难得品质,他是跟她一样在穷苦家庭长大的孩子。无论对于江斌还是普通的朋友,只要是对她投之以木桃,她必报之以琼瑶,这只是做人准则,与是否恋人无关。
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这种想法大概率会被嘲笑成很“傻”很天真,但那又如何?这就是我阿珍的做人准则。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林宝珍。
跟江斌恋爱的第一个春节,他因为部队规定不能回家,她不忍心让他孤零零地独自一人在外过年,决定留下来陪他。她跟父亲说清楚,等春天他休假后会带他看望父母,以示对父母的尊重。
父亲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喜欢就好。”
她的留下决定让他感动,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个专门女子陪伴他过春节。
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父母过春节,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年三十晚上,冷冷清清,没有烟花,没有鞭炮,没有对联,江斌只接她到部队营房跟战士们一起吃了顿年夜饭。次日,考虑到自己并非正式家属的身份,阿珍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回出租屋。江斌想带她到附近的镇上逛逛,顺便吃点美食,可是逛遍集市,竟找不到一家营业的餐馆,无可奈何,只好让她回去自己做饭。
江斌由于部队纪律,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家过春节的历史,早已习惯。但今年头一回有人心疼他,愿意留在这个城市陪伴他渡过,他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在值班了两天之后,便勿勿忙忙赶回阿珍租住的小屋,两人就这样,白天买菜做饭,晚上相拥着看电脑里的电影,一起渡过了三天的春节假期。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挺好!
月月在那边城市,由于心情实在糟糕,春节也没心情回家。阿珍邀请她过来一起过年,免得形单影只。但她来了一天之后,便后悔了,很快返回省城,说自己糊涂,本不应该来的,因为阿珍和江斌正在热恋期,自己过来成了个超级大电灯泡,实在别扭,还不如回去自己一个人过。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的春天很快来临。这个春天的l城,紫荆花开得格外绚烂,连空气透着清甜的味道。江斌在这个春天的头一件大事,便是去见阿珍的父母,他格外重视这个见面,早早就跟部队打了报告,提前一天理了头,修剪了指甲和胡子,穿上了最体面的西裤夹克便装。他还不放心,询问阿珍还有没有哪里不妥。阿珍笑说你怎么样都帅,很好。他又再三询问了阿珍父亲的喜好,决定要帮老人家带一箱内蒙古的马奶酒回去。
江斌觉得,这次见面的隆重不亚于提亲,如果阿珍父母点头了,阿珍便没有理由不同意嫁给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