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冬,跨过年关,李幼白算是又老了两岁。
她穿着身好看的武袍,脚下踩着绣花鞋,提着食盒走去丰裕县兵部衙门。
今个儿是深冬,阴云密布,头上的黑云无论北风如何刮吹也散不开,鹅毛大雪随风铺满神州大地,千里素白。
几片冰花顺着喧嚣的风儿落入李幼白脖颈,很快融成水渍,她紧了紧领口,身躯火热,要是再多穿一件衣服非要冒汗不可。
自从迈入三品碎甲境,她就再也不是普通姑娘了。
来到兵部衙门外,她走到侧门敲了敲,很快有兵卒给她开门放行。
长年累月来打听允白蝶消息,加上和药营有点关系,她差不多与兵部的官差都成老熟人了。
来到内厅里,李幼白把食盒放出,里边装着热腾腾的菜汤和米饼,现做现带,香得很。
食盒刚摆上桌,那几个胥吏便围上来将汤饼分了,李幼白拿出一瓷瓶交给他们,道:“和往常一样,麻烦各位大哥了。”
“神医还是那么客气!”
胥吏收好瓷瓶,每隔几个月李幼白都会拿来一些丹药让他们帮忙送给一个名叫允白蝶的女子。
对方名气摆在那还是挺容易办到的,他们也就顺手做了,况且还能拿些神医的好处。
就算是吃,在如此年月也是不可得多的的好东西!
离开兵部衙门走到街上,李幼白左右看了眼,百姓与商户全都跑光了,偌大的县城里一丝人气也寻不到。
“总有好战的老鼠屎呼吁武力解决问题,实则不经大脑唯恐天下不乱。”
李幼白掸了掸身上雪花,心中骂了句,别人当兵的都不希望打仗,嘴上逞能的却希望打起来了,不免让人发笑。
胡思乱想一阵,李幼白望了眼大雪独自在无人的县城中漫步着,打发心中寂寥。
穿过三个坊市后,她惊异发现有一家书斋还开着门,记忆飘远,她记起曾经到过此处购买儒墨法阴阳四家典籍。
书斋的门没有打开,门板拆了一半只留下可以进出的缝隙。
回到丰裕县后住了两年,李幼白没上街看过还真不会发现这家还在开着的书斋。
怀着好奇,她迈步进去,里边点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老人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身旁堆积有如山还未装订的纸稿,密密麻麻写满文字。
李幼白记得,很多年前这老人也是如此。
“老先生,您到底在写什么?”李幼白出声询问。
老人闻声抬头,苍老的脸上当年眼中清明早已不复存在,发白的头发被屋外寒风吹得一动一飘。
他动作缓慢地放下笔,呼吸了一口气,回话说:“我在记录一段与我生命等长的历史。”
李幼白很是钦佩,但却道:“即使老先生写得再多,留到后世大概也会沦为野史供人一笑。”
眼前老先生名不经传,别说野史,估计到时候连个名讳与叫法都没有,花费毕生心血所书写的历史还有可能沦为他人嫁衣,吃力不讨好。
老人眼睛扫过书案,浑浊的目光中跳动着复杂的情绪,声音嘶哑,“当下发生的事百年千年后的人又怎会知晓真相,真假与否不过是用一纸空文推测罢了。”
李幼白沉默片刻,拱手作礼道:“依老先生所见,秦王一统天下,是福还是祸?”
老人摇头,谈话间短暂休息片刻又再次提笔伏案书写,幽幽叹息,“是非功过祸福自有后人评说。”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幼白还是离开了书斋,上辈子始皇帝做的事这个世界正在重新上演。
历史好坏与否人力总是很难改变的,李幼白心里其实没有反感亦或者赞同秦王的做法。
无论如何,诸国争斗都不会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永不发生。
“想那么做作甚,区区小屁民哪管得了国家大事,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李幼白双手负后,摇着头快步回家去了。
二月出头,晨雾茫茫,地面薄雪正在化开,踩上去还是会沙沙作响。
李幼白起床后梳妆打扮,日子日复一日,心中男儿气早已散得七七八八,以前还觉得穿女装羞耻难堪,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
空余下来的时候,李幼白还会自己剪料子试着做一做衣裳,有种现代古装的美。
早晨生火烧水做早点,给师傅上了香,等待的时间里,在前院风水梅花步和奕剑术各打两套。
吃过早膳后到后院药田摸一波,去年万寿果收获了两枚,加之其他珍稀药物炼成功效卓越的疗伤丹。
以允白蝶七品境界,哪怕有伤也能极快治愈,让她放心不少。
药营的兵马车队此时刚好到门外,李幼白带上一些书籍用来在路上看,关门落锁后跟着护送马队往药营方向过去了。
冬天马上就要过去,药营里忙活得不行,第一批药材还未完全成熟,可南边军情已经急需这批药草了,可见战况惨烈。
前几天传来军令,让孙信快些采集装车运往南部边陲防线。
刚到药营外头李幼白就遇见兵卒和地方衙差做着交接,旁边还有一串串被锁链锁住手脚的犯人。
他们蓬头垢面,岁末寒春,个个衣不遮体骨瘦如柴,光着脚,手脚上全是冻疮溃烂后的伤口,可怜得很。
李幼白早已学会漠然,然而看到此情此景心中还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