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
苏宴坐在前些日楚月包下的天字号雅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目光投向湖中央的舞台。
此时,舞台上正表演的是醉仙楼的上一届花魁,代号“初雪”。
上次,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突然现身,夺走了她的风光。
然而,前些日甜酒的事,又把醉仙楼闹得沸沸扬扬,今日楼主重新挂牌,恢复了她的花魁之位。
苏宴无心观赏舞蹈,他垂首凝视着眼前的棋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侧房里宾客们讨论的声音。
“听说了吗?楼主又把初雪的牌挂上了花魁的位置。”
“不然呢?难不成一直挂着甜酒的牌子吗?”
“甜酒那么神秘,在醉仙楼也只出场了两次,每次都被世家公子们争抢得差点把楼都给拆了。她名气这么大,为什么会突然被换掉呢?”
“你还不知道吗?听说啊,那位甜酒是男扮女装,所以才一直戴着面纱上台……而且还是个宫里的大人物呢。”
“啊?是真的吗?怪不得前几日甜酒现身,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们都空手而归呢。”
“呵呵,他们空手而归,但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咳咳咳,兄台,刚不是说甜酒是男扮女装吗?这如何捷足先登?”
“这都不知道,那你也太狭隘了。前些日有人亲眼所见,甜酒与那位苏太傅在包厢里卿卿我我,都骑到身上了……”
后面传来两人的淫笑,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苏宴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直接掀了棋桌。
苏宴无端被殃及池鱼,正要发作,忽听雅间外一阵喧闹。
侧房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楼下也随之传来哄闹声。
“是花魁娘子!”
“看看看,是初雪!初雪出来了!”
初雪松松的挽着长发,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楼来。
她面无表情地往大堂里扫了一眼,心里便清楚,今日与昨日不同,没有能让她开张的贵人。
于是,她的神色立刻就冷淡了下来——初雪一向只接待贵客,那些不够尊贵的客人,她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
按理说,开门做生意,大家都只跟有钱的人玩。
但谁也没有像她一样,直白地把“老娘就是势利”写在脸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性本贱,得不到的才是最高贵的。
还真有不少人吃她这一套。
甜酒虽然名气大,但大部分人连她的人影都没见过。
而初雪就在眼前,就算吃不到嘴里,摸摸小手也是好的。
表演结束后,那些大恩客们让她敬酒、清唱,她都只得应承着。
幸而人多,座中亦有不少有身份的人,不至于闹得太不像话。
待到应付完一圈,她才刚刚松了口气,正要行礼退场,忽然有不知从何处来的闲人起哄道:“初雪娘子,你今日重上花魁之位,可是那位神秘的甜酒姑娘被人赎身了?”
初雪先是一愣,心中顿生不满。
为何称呼甜酒时要加“姑娘”二字,而自己的名字后面却是“娘子”?
而且,这话分明是在说“你唱了十年戏,仍是娼妓,甜酒尚未露面就有人抢着为她赎身”。
初雪是“清丽脱俗”类型的,过于脱俗,便无长袖善舞之能,故而在应对这种场面时难免有所欠缺。
她正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就听有人说道:“醉仙楼的花魁陪客人一刻钟都是最低收二十两银子的,这位客官不如先交钱,再慢慢问,如何?”
挡在初雪前面的只是个普通人,平日里攒钱几个月才够他进门喝一杯,根本没有叫姑娘陪的底气。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发青,磕磕巴巴地说了句“忘记了今晚有急事,改日再来”,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楼。
初雪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上楼玄廊处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嘴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仿佛一阵清风吹过,让人感到无限的风流。
苏宴远远望去,只觉有趣——初雪素日里偏爱素色衣衫,今日身着红裙,唇上胭脂也比平日更浓。
她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恰似一朵凌虐了春风的血杜鹃。
而其他那些平素争奇斗艳的女子们,今日却仿若约好了一般,皆着素服,仿若家中有丧事,反倒将她衬得更为出众。
如此看来,今日果真想要开门红。
初雪见了苏宴,那张冷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苏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她目不斜视,上前挽住苏宴便走。
苏宴也欣然随花魁去了闺房。
“初雪不穿白衣,怎么就穿了一身红呢,像出嫁的新娘。”苏宴一进初雪屋里,便被那满屋子的珠光宝气晃了眼。
只见头天恩客赏赐的钗镯环佩在角柜上胡乱堆着,墙角的旧屏风也换了,一对花间孔雀绣工精湛,屏风上还随意搭了条缀满珠翠的孔雀蓝斗篷,也不知是哪个冤大头私下送的。
初雪拿出私藏的好酒,翻了个白眼:“你也来挖苦我?”
苏宴听她又话中带刺,便诧异道:“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