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寂寥的甲板上,刚开始几分钟的对话,又迅速安静了下去。
这应该是兄妹两人之间最后的正式对话了。
玲珑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紫色海洋。
黑色为主,与海底菌毯的紫色荧光相交融。
梦幻一般的景色,女孩却面露悲凉。
那幅姿态不像是逃往生存基地,活得生存的资格。
反而更像是在极致地恐惧中,不得不迎接死亡的到来。
看着这诡异一幕,银鼎心中一动,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终于发现他漏算了什么。
玲珑不是普通人!
这个最重要的现实竟然被他忽略了。
不是普通人的玲珑可能寿命并不会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而是几百年,甚至更长。
那么,女孩话语中的“寻找哥哥”,可能也不是几年,而是难以计算的岁月。
怎么会?为什么他把这么重要的事实给忘记了。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一旦他不久后离开,玲珑可能还要一个人在不断重复的末日中挣扎很多年。
比普通人更加拥有力量,却仍然无法改变严酷的现实。
这还……真是让人绝望。
呵呵!
银鼎心中苦笑不已,几月前还是普通人的他,思考方式并没有及时转变过来,无意中竟然忽视了这么重要的可能。
怎么办?想到玲珑接下来要一个人在末日中继续挣扎很多年,银鼎心中隐隐刺痛。
或许,在此之前,玲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末日了?
总是一个人,还无力反抗灭亡命运的日子,想必很不好过。
银鼎面色急速变幻,玲珑如果确实拥有长久的寿命,并一个人独自生活多年。
那么……,银鼎会心生同情。
但也……仅此而已。
比起烟海星上被当成牲口一样养殖的人类,玲珑即使无法反抗,身为末日中唯一的清醒者,也已经很幸运了。
比起大多数人不明不白地死去,玲珑至少知道自己为何死去。
按道理是这样的,可是…
银鼎默默感受胸中郁积的怒火,炽热的高温简直要把他的整个胸膛都给点燃。
明明没有回头,女孩却似乎已经察觉到银鼎心中剧烈的感情波动。
哥哥是在同情我吗?
这种事,很长时间了吗?银鼎声音低沉,几乎压抑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那股愤怒。
很久了,从我出生时开始,已经一千多年了。
那……
哥哥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我想说的是……,银鼎有些尴尬,你的岁数比我大多了,还认我为哥哥。
玲珑坚定地摇着头,哥哥不是说过“只要能保护妹妹,就是一位好哥哥”吗?
银鼎低头默然,是的,他说过。
玲珑那么可爱听话,刻意地讨好他,他内心一膨胀,就说出了那些话。
大言不惭!
羞愧难当!
算算时间,应该是玲珑发现两者不同的世界观后,故意套银鼎话的。
这一路上,谢谢哥哥保护了我那么久。
我……
玲珑伸手打断银鼎的话语,努力偏转身体看向银鼎眼睛:
如果没有哥哥一直那么努力地保护我,排除所有可能的危险,我根本就撑不到这一天。
所以,十分感谢!
玲珑,你……,这是诀别与划清界限的话了,银鼎心绪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回复。
两人算清账本,没有丝毫遗憾与愧疚的分离,对银鼎和玲珑来说,都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哥哥,时间不多了,在到达基地前,我们一起看看海吧!
玲珑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无法去往基地。
基于某些原因,极地对于她来说是禁忌,是死亡的单行票。
两人的旅途会在到达基地前结束。
但是,她又无路可逃。
按照行程,一切顺利的话,船队会在明天白日达到基地外缘的港口。
到了那里,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唯独银鼎和玲珑两人除外。
察觉到这一点,银鼎惊骇欲绝,他没有想到玲珑竟然会在事关“生死”的问题上骗他。
难怪玲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原来她根本就没打算也无法在基地中生存。
反正都要死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哥哥,陪我看看海吧!玲珑再次发出邀请。
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海,海有什么好看的。
不用太久了,太阳出来之后,哥哥就可以离开了。
你……
放心,玲珑面露微笑,我是不会死的,到基地之前我就会离开,回到……
回到我应该呆的地方,等待下一次的人间世。
好!
银鼎明白了,女孩的力量超过他的想象,类似的情景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