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深吸口气,双手猛地在脸颊上搓了搓。
“陈兄,你嘴巴会说点……我开不了口。”
李纲面色痛苦,尤其看到老太太刚才热情的样子,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的儿子去当兵,是李纲推荐的。
俞家唯一的根啊,唯一的后代,现在你告诉她儿子没了……
陈宁拍了拍李纲肩膀:“我来说。”
“谢谢陈兄了。”
李纲眼眶有些红。
说话间,俞母颤颤巍巍的端着茶水走来。
陈宁赶紧去迎接,道:“老太太,您歇着,我们不渴。”
“那咋成,来了喝口水,老身去杀一只鸡,你们和老身说说,基儿在军队咋样了?啥时候回来?”
陈宁沉默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开口,道:“老太太,这笔钱您收着。”
四百贯,这是对方一辈子没见过的钱。
老太太看了一眼,她的身躯微微开始颤栗,神色有些痴呆,轻声询问道:“咋了啊?咋?”
“基儿不会立功的,他是我儿子,我知道的,基儿咋了,咋了啊?”
老太太全身开始颤抖,眼眶渐渐红润起来。
陈宁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道:“俞大哥是英雄。”
“可是老身不要英雄啊,老身要儿子……要儿子……”
李纲铁打的汉子,此时也红了眼,哽咽的道:“老太太,莫伤心……他……他……”
李纲说不出口,低着头端着水咕噜咕噜灌着。
陈宁深吸口气,道:“俞大哥牺牲了。”
轰!
俞母身躯开始摇晃,陈宁眼疾手快的抱住她。
“大娘……”
俞母摆摆手:“没,没事……”
“我儿子,我儿子没了吗?”
“没了。”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之水,在她苍老的面颊沟壑的脸庞滑落。
她哭的伤心欲绝:“我给他养了好多鸡,他喜欢吃……回来就长大了。”
“他吃不到了。”
“我家儿子吃不到了。”
“我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没了……”
俞母伤心欲绝,抱头痛哭,全身颤栗。
“老太太,钱您拿着……”
陈宁放下钱财,看了一眼李纲。
俞母啜泣道:“要钱还有什么用……我的儿子回不来了呀!”
李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走。”
陈宁沉声说了一句,李纲草草丢下两句话,便跟着陈宁离去。
他实在不忍心继续待下去,心里沉重到了极点。
“明日再来吧。”
陈宁对李纲说了一句,李纲点点头。
……
陈宁回到府邸,来到书房,从书房内拿出当时俞基交给他的纳采婚书。
“俞大哥,我给你保留着呢,像新的一样。”
“明天我给人姑娘送过去,也不能耽误人姑娘的未来。”
“你的公道要讨回来,大宋牺牲的厢军们也不该这么窝囊的死了。”
后院的门扉被敲响,陈宁走出去,发现周侗背着手盯着陈宁。
“有事吗?”
周侗呆怔的看了陈宁一眼,“你情绪似乎不高,出事了?”
“这小子给你带来了,有什么怒火冲他发泄,打死拉倒。”
栾廷玉在一旁低着头,道:“对!我不会还手。”
陈宁笑了笑:“你终于说个对了。”
“不重要了。”
周侗踌躇一下,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陈宁看了一眼栾廷玉,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干!章!惇!”
嘶!
栾廷玉惊愕的后退两步,他不知道陈宁在发什么疯,道:“你,你莫冲动!”
“那是大宋左相!”
周侗也厉声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陈宁嘲讽的看了一眼栾廷玉:“我干的就是左相!”
他没有过多说什么,将后门关上,再次回到书房。
“老师……他,他疯了吧?谁刺激他了?”
“不就让他和革新派合作吗,又没对他怎么样。”
周侗摇摇头,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陈宁这小子成日看起来吊儿郎当,真要说出这种话来,那就绝不会是说笑!
究竟谁刺激到他了,让他疯狂的想去和当朝左相碰一碰?
周侗看了一眼栾廷玉,道:“不许去告密!”
栾廷玉嗯了一声,道:“师父,我也没打算去啊。”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陈宁拿着纳采书去找到了李纲。
“李兄,走吧。”
今晚俞母要给俞基办葬礼,陈宁和李纲打算过去帮忙。
一个孤零零的老人家,无亲无故,能指望的人不多。
李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