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问问他们在做什么。”李培恩带着陈晖等人来到庙宇外下马。
此刻,跪在庙宇前的村民们大多已注意到他们。
不过,只有几个小孩好奇地张望过来,其余的村民仍虔诚地跪地不动,毫无波动。
这使得李培恩不禁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王朝末日即将来临的时代,天下早已动荡不安。
伴随着流民四散,邪教淫祀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其中声势最盛的便是白莲教,这个从佛教净土宗衍生出的本土信仰,如今成了众多伪神棍的伪装。
各式各样的“无生老母”、“现世佛王”层出不穷,吸引了大批信徒。
在乡间,打着各种奇异神灵旗号的神棍更是横行无阻。
眼前的景象,很难不让李培恩联想到这是否又是某个乡村神棍在作祟。
既然村民们不敢回应,李培恩也不为难他们。
陈晖与众人的队伍跟随李培恩,无视那些跪在道观门前的村民们,直接来到大门前。在李培恩的示意下,陈晖缓步上前轻轻推动沉重的道观大门。令众人惊讶的是,只听见轻微的吱呀声,门竟应声开启。李培恩引领着锦衣卫们踏入道观。
进入之后,李培恩环顾四周,发现这座道观已显破旧,满目疮痍。一座祭祀神像的殿堂半倒塌,褪色的神像裸露在天光下,任凭风雨侵蚀。庭院中,一棵老树半枯,顽强地屹立。树下,一张藤编的椅子上躺着一名沉睡的道士。
这老道士此刻虽仍沉睡,衣衫略显凌乱,但那一头雪白的头发配上红润的脸庞,竟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随着李培恩一行人的踏入,老道士似乎被惊醒,他慢慢从椅子上起身,语气中透出不满:
“我不是告诉你们别打扰我吗?怎么还跑到院子里来了?”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李培恩等人时,眉心不由得深深皱起。
“请问各位有何贵干?我这小道观早已荒废,祈福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李培恩看着他,心中不禁好奇。这老道士似乎与他预想的形象有所不同,并非那种装神弄鬼骗钱的江湖骗子。
“我们不求神,只是对门外那些跪着的人感到好奇。”李培恩边说,边仔细打量着他。老道士听到这话,神情放松下来,重新躺回椅子上,对李培恩随意解释:
“乡下人迷信,他们要跪,我也无可奈何。”
陈晖见老道士对李培恩如此冷漠,忍不住斥责:“若非你这老道糊弄乡民,村民们怎会在此长跪不起?如今还敢敷衍我家大人,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李培恩正欲阻止陈晖,却见老道士毫无畏惧,依旧躺在椅子上,瞥了陈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生死有命,若我因怠慢你们而亡,那便是我命中注定。”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陈晖哪受得了这样的怠慢,顿时怒火中烧,准备教训老道士。李培恩伸手制止了他,反驳道:“命运何时有定数?在我看来,世间万物皆可由人力改变!”
这番话让老道士的目光在李培恩身上停留许久,细细打量。
他轻轻摇头,接着说:“以人间之事决定天命,听起来容易,实践起来却艰难无比,实非明智之举。”
老道士的言论让李培恩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之所以表现出尊重的态度与这位道士交谈,是因为他觉得这老道士确实有些本领。
当前,他正忙于初创各项事务,手下的人力短缺严重。
因此,他想测试一下对方的能力。
没料到,老道士的几句话竟让李培恩觉得他确实是个有智慧的人。
“依你之见,何谓明智之人?”李培恩笑着追问。
“知晓天命,懂得进退,此乃明智者也。”老道士悠然地回答。
然而,看着他那自得其乐的表情,李培恩怀疑他是在说自己。
这让李培恩再次失笑:“你这道士,脸皮倒是挺厚的。”
笑过之后,李培恩继续向他提问:“明知不可为而强行去做,算明智吗?”
老道士不屑地摇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有勇,非智也。”
李培恩点头,接着问:“那么,明知可以做却不去做,是明智吗?”
老道士再次摇头:“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你明知怠慢我这个官员是不对的,却依然怠慢,你算是明智吗?”
李培恩此刻抛出了致命的问题。
躺在藤椅上的老道士顿时显得尴尬,没想到会被年轻的李培恩问得无言以对。
他只好缓缓起身,恭敬地向李培恩行礼:
“大人辩才无双,是老道失礼了。”
说完,他没有等陈晖再次催促,主动走进屋里搬出一张凳子,请李培恩落座。
待李培恩坐下后,老道士再次行礼,并自我介绍:
“老道法号冲和,之前怠慢了大人,还请恕罪。”
谦逊与平和,恰如其名,老道的性格与他的道号相得益彰。
“冲和道长不必多礼,我来此只为询问门前那位跪着的村民有何事。”李培恩示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