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从市里回来之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在家乡开设一家商店。这个决定对于整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和希望——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经济来源。
商店开业后,生意异常红火,顾客络绎不绝,看上去似乎收入颇丰,客流量也相当可观。然而,这里毕竟是农村,大多数家庭并不会每天都购买大量物品。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家境有所改善,但实际上,只有母亲心里清楚,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在外人眼中,我们家的生活似乎变得明亮而光鲜;但只有母亲知道,这种表面的光鲜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拮据与困顿。
母亲虽然归来,却不再像往日那般热衷于邻里间的串门与唠嗑。在市里度过的这几年,她似乎与村中的邻里们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用母亲自己的话来说,虽然相信时间会慢慢拉近彼此的距离,但眼前却真真切切地感到,那些曾熟悉的串门之地已然无处可寻。
自从家里开起了商店,不仅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更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屯里的乡亲们越来越喜欢聚在我家唠家常。不知不觉中,我家的小店竟成了村里的信息中心,热闹非凡。
然而,四大娘的离去,却让我家失去了一份特别的热闹。她去了市里“享福”,即便她未曾离开,母亲也与这位昔日的“闺蜜”彻底闹翻了。四大娘在家时,我总是缠着母亲带我去她家玩;而如今,不仅母亲少了闲逛的去处,就连我放假归家也寻不到那曾经的乐土。
更令我纳闷的是,母亲似乎也不再前往大舅家。我心里犯着嘀咕,这两家的关系不知道啥时候能变好?估计是前两年那串地的事儿闹得有些不愉快。母亲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梗。
“大舅与母亲之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虽然这层纱并不厚重到阻碍他们前行,却总让他们无法真正敞开心扉,无法痛痛快快地交谈、畅聊,更别提齐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情了。他们似乎总在这薄纱的遮掩下,暗暗较劲,相互揣摩。
根据我家那个消息灵通的‘信息中心’透露,整个大队要开展一项大工程——埋置高压线杆,而领头负责我们村的,竟然就是大舅。
吃完晚饭,父亲悠然地坐在饭桌旁,品着茶。母亲忍不住开口询问关于高压线工程的事宜。父亲喉咙里轻哼一声,略带深意地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容易得罪人。母亲一脸茫然,显然没明白父亲的弦外之音,还以为这跟以前分地一样,是个肥差呢。
父亲瞥了母亲一眼,“那当初分地的时候,你大哥咋就没进小组呢?”说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噹—噹”地敲着桌子,“这要是真是什么好活儿,能轮得到他吗?你得想想,如果这事牵扯到咱们家,你该怎么应对你大哥。”父亲言罢,又轻啜一口茶。
“咱们家?这事怎么会跟咱们家扯上关系?”母亲眉头紧锁,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安。她向来深信父亲的判断力,也清楚大舅对咱们家的“特别关照”。如果真要在这次工程中拿谁开刀,母亲相信大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咱们家。虽然这些年母亲在与大舅的较量中从未落败,但这也许正是大舅一直针对咱们家的原因。尤其是父亲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似乎从来就没跟谁真正红过脸、吵过架,所有事都是母亲冲在前头。
“你想想啊,那些线杆会埋在哪儿?如果只是在路边挖个坑就埋了,那还需要专门找个人来领头吗?狗剩子的小舅子怕是早就把这笔钱挣到手了。”父亲分析道,“所以啊,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也就你大哥还天真地以为捡到了什么宝贝呢。”说到最后,“捡到什么宝贝”几个字时,父亲特意加重了语气。他站起身来,径直向院外走去。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些线杆肯定会从屯子的东边穿过来——毕竟,这事从头到尾就让大舅一个人说了算。
母亲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父亲的话语,她感到迷茫不知所措。难道真的要让那高压线从我家院子里横穿而过吗?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全屯子总不能就为了埋设这一根高压线吧,其他人家会愿意吗?再说,屯邻们都已经传开了,高压线带有辐射,如果真的有害,为何不选择绕开村子埋设呢?
母亲陷入了沉思,她想象着那线杆高高耸立,却不至于从房前屋后穿越。“不,绝对不能这样。”母亲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仿佛在用自己的坚定想法驳斥父亲的观点。
而此刻,父亲正站在商店门口与一群人闲聊。村里人总是这样,没有新鲜事的时候就喜欢重复那些陈年旧事。然而,一旦有点新鲜话题,大家便立刻兴致勃勃地八卦起来。此刻,他们正围绕着高压线的话题展开讨论。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样的事情还需要专门找人来负责吗?挖个坑把线杆埋了不就行了吗?只要肯出钱,这种力气活自然有人愿意干。咱们农村人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义啊,这次你大舅哥牵头啊……”刘忠接过父亲递来的烟,说了半句话,突然话音一转,音调也上扬了五度。随着他深吸一口,一股蓝烟从口鼻处袅袅升起。
“放心吧。”父亲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这些年来,他自觉对屯里的亲戚已经做到了仁至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