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没有按辛欣说的时间踩点来,而是中午来的,带着路允的午饭一起。
家里的阿姨放假回家了,她怕路允一个人又随便对付两口,或者又懒得做直接不吃,于是非常贴心的提着午饭,上门服务。
路允最近瘦得厉害,谢谨言的电影也不需要她控制减重。
于是球球就给她随便买,什么热量高吃什么。
但事实其实是球球自己想吃什么,就图方便,给路允买的一样的。
昨天中午吃的水煮鱼,今天中午就吃麻辣烫。
今天下午的彩排跟昨天一样,路允今天只跳了一遍,导演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路允也是。
明天只要按照今天这般,就不会出问题。
路允心里一点也不紧张、担心。
她是跳舞,又不是唱歌,就算翻车,也不会翻得太难看,所以她心态特别稳。
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总导演紧张的要死。
他紧张明天晚上的所有表演。
路允和球球从现场准备走的时候,导演又把两人拉住,跟她们交代了下明天现场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然后又事无巨细的叮嘱了几句,才放她们离开。
路允不在剧组,《起风》很多有她的戏份都拍不了。
但谢谨言为了不耽误年后的进度,这几天都在赶没有路允的那一部分,所以剧组这几天还是很忙。
两人聊天的时间经常对不上。
不是路允在忙,就是谢谨言在忙,看到消息的时候,都是对方好久之前发的了。
但即便如此,路允也很满足了。
除了看不到人,有点小小的遗憾外,其他的路允感觉比在剧组的时候还要好。
网上那张糊图,暂时也还没什么动静。
那条微博的热度本就不高,半天之后就降下去了,但辛欣还是严阵以待,让公司的公关死盯着微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方狮子大开口开出的价格,她们又不是冤大头,自然是不会给的。
但这种你在明,对方在暗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这种钓人心态,打持久战的感觉真的有点......
恼火。
辛欣甚至都怀疑那边把价格抬那么高,是故意的,对方可能从最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钱,人就准备跟他们打心理战,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脏,真脏,太脏了。
于是,就在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乱七八糟一堆事儿中,大年三十儿热热闹闹的来了。
从早上不知几点开始,路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开始不停歇的持续振动。
路允被吵得睡不着,起来把手机关了静音后,进浴室洗漱,然后下楼觅食。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客厅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球球。
她已经来了,提着一大堆年货,姿势浩荡的来的。
路允睡眼朦胧的靠近,视线在对上客厅茶几正中央摆的那箱老白金时,瞳孔瞬间清明,嘴角抽动两下,表情一言难尽,不知道说什么。
球球对自己买的年货似乎还挺满意,她正哼着听不出是什么的小调,弯腰把年货分好类,哪样是单独送师母的,哪样是单独送秦真的,哪些又是送他们两的。
“欸阿允,你醒了?”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球球回过头,“快来快来,我都分好类了。”
“这边是单独送秦真导演的,这边这些是单独送他老婆的,这一堆就是送他们两个人的。”球球兴致勃勃的说道。
“......嗯,挺......”路允盯着那箱老白金哽了下,“挺好。”
她缓步走到桌前,不动声色的把那箱老白金从桌上转移到地上。
但下一秒,球球又给它滴溜了上来。
路允:“......”
算了,摆着吧。
等下拿不拿上楼,还是她说了算。
秦真导演的家在郊区,从陆家嘴走高速过去,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路允计划早点过去帮忙准备年夜饭。
两人十一点半吃完午饭就匆匆出发,到的时候刚好一点。
路允没有跟秦真导演说自己要提前来,也就没人在楼下接她,她之前来过一次,认识路。
这边的小区管理没有她那边小区那么严,路允他们在门口登了个记,保安就放行了。
车子径直开到单元楼下。
郊区不比城中心,城中心对烟花爆竹管制得特别严,城里基本看到不人放烟花爆竹。
这边就管得相对松散一些,虽然也会禁,但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进小区这一路,车外都噼里啪啦的,年味特别浓。
东西买的有点多,路允一个人拎不上去,球球下车帮她一起。
她率先拿好东西站到一边,等路允一起上楼。
路允探进后备箱拿东西前,看了眼一路也不知在兴奋什么的球球,后者此刻站在单元门口,满脸激动的东张西望,没有注意到自己。
她快速拿上东西,果断地关上车门。
只余被她故意留在里面的老白金,孤苦伶仃。
球球太开心,没注意到少了一样东西。
路允走前面带路,球球跟在她身后。
秦真导演家住的不高,在三楼。
两人走出电梯,路允站在一扇门前,腾出一只手,屈指在上面轻轻叩了叩。
门内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面前的门就被人从里缓缓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
“!!”
路允瞳孔放大,嘴唇微张,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是真的懵了。
电梯是封闭空间,路允一边耳朵上还挂着口罩,很明显是刚才才摘掉的。
她双颊因为缺氧微微泛红,琥珀色的眼底蕴着水汽,瞳孔因为惊讶睁大,表情无辜又可爱,谢谨言强压下想上手在她脸上捏捏的冲动,站在门边冲她挑眉一笑,“路老师。”
路允大脑此刻一片空白,愣在原地没有反应。
半个小时前还跟自己说要去忙了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这冲击力不亚于彩|票中了五百万。
路允身后的球球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后面探出个脑袋来。
“欸......谢,谢导?”球球看清人也惊了,“您,您怎么......”
球球像急需验证什么般,左右飞快张望两下,但门上又不像国外的小院子,会贴这家住户的名字,她也是被惊到昏了头。
她重新把视线放回谢谨言身上,问出自己的疑问:“这里,这里......不是秦真导演的家吗?”
“是......”
“你怎么开个门都这么墨墨迹迹的,”谢谨言话还没说完,就被拿着擀面杖从餐厅循声出来的秦真打断,“是谁啊?谁来了?”
谢谨言侧身让开一条道。
“老秦是谁来了?”师母听动静,也拿着筷子,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
几道声音先后响起。
路允大脑恢复运转。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
走到门边的秦真看见了路允,和她身后的球球,还有两人手上的东西,眉头微蹙,“不是让你别买东西吗?”
秦真说着,抬手“啪”的给了谢谨言后背一巴掌。
“嘶—”无缘无故就挨了一巴掌的谢谨言懵了,“你打我干嘛?”
“你说我打你干嘛,”秦真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不帮人提一下就算了,还把人堵门口不让人进。”
“老师,没,没事儿,我可......可以的。”路允被吓一抖,急忙说道。
“......”谢谨言自知理亏,这的确是他的原因。
好几天没看见人了,这会儿乍一见到,光顾着看人去了。
他认下这一巴掌,伸手去接路允手上的东西,“给我我来吧。”
谢谨言要从她手上把东西接过去,那两人的手就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接触。
路允手微凉,带着室外的寒气,谢谨言就恰好相反,屋内暖气打得很足,他的手很暖和。
两人肌肤相触。
路允仿佛被烫到,耳尖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磕磕巴巴地道谢:“谢......谢,谢谢。”
“快进来吧。”谢谨言看着她埋得快要到地下去的脑袋,失笑,提着东西退进屋,把玄关处换鞋的位置空出来。
“老秦,是小允来了吗?”师母的声音从里传来。
路允刚回答的声音有点小,厨房的抽油烟机声音轰轰的,她没听见,于是猜道。
“是我,师母。”路允微抬起小脸,提高声音回道。
她迈步进屋,球球紧跟在她后面,“秦导好,秦夫人好。”
“欸好好好。”曹雪舒倒回厨房关掉灶台上的火,快步出来,连声应道。
谢谨言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客厅,又过来帮球球拿。
“诶唷,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曹雪舒路过客厅,还没看到路允和球球,就看见桌上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脸色一垮,看向拿着擀面杖杵在旁边的秦真,“我不是让你跟小允说不要买东西的嘛,你是不是没说。”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秦真真是有口难言,他委屈死了,小声反驳:“......老婆我冤枉啊,我跟她说了让她别买东西的。”
“是的师母,老师跟我说了的,这些是我自己要买的。”路允接话。
曹雪舒没好气的又横了秦真一眼,才笑嘻嘻的往路允跟前走。
前后变脸速度之快。
“......”秦真无语。
唉——
这令人堪忧的家庭地位。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饭了吗?外面冷不冷啊?听谨言说你今晚还要上春晚?那我们晚上早点开饭......欸等下,我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呢?是不是最近又没好好吃饭?还是谨言让你减肥呢?”
“师母师母,您别着急,”路允被这一连串问题砸得哭笑不得,赶紧拉住想要去找谢谨言算账的曹雪舒,“您听我说。”
“我中午吃了饭来的,我俩中午一起吃的麻辣烫呢。”路允指了指身后的球球。
后者点点头。
曹雪舒像确认真伪般,看看路允又看看球球,最后眉头轻蹙,表情明显不相信。
路允就知道她不会信,心里指不定还以为自己跟球球联合起来忽悠她呢。
她握着曹雪舒的手边把人往客厅里带,边轻声继续解释:“我真没有减肥,谢导的电影也不需要我减肥。”
曹雪舒闻言,没吭声,但抽出一只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捏,结果抓到的全是衣服。
她眉头瞬间蹙深。
“那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曹雪舒问。
这题球球会,她跟在两人身后,回道:“阿允前段时间练舞来着,舞蹈老师说这可能是消耗大摄入小,所以就瘦得凶......”
“跳舞?”曹雪舒精准抓住球球话里的重点,表情有些惊讶,“你现在又重新开始跳舞了吗?”
路允在拍秦真那部电影,曹雪舒刚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会跳舞。
只是这么多年,路允忙得连基本功都没时间再练,曹雪舒还以为她早就把跳舞给遗弃了,没想到......
“没。”路允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苦笑着摇摇头,顺便又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练舞的心酸史。
“那这么说......”路允倒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完整讲了一遍,曹雪舒听懂了,“是春晚导演要求的。”
路允点点头,她有点笑不出来,“是的。”
“那晚上几点就要到现场啊?”曹雪舒话锋突然一转,问道。
“最迟十点半就要到,”路允老实回道:“但我八点半九点就要走,怕路上堵车。”
“是是是,这是得早点出门,”曹雪舒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俩怎么还杵在这儿,跟个电线杆子似的,还不赶紧去包饺子,咱晚上早点开饭。”
“......”两电线杆子同时转头望向墙上,分针刚走到六,时针刚过一的时钟上,对视一眼,不敢耽误,转身走回餐厅。
球球则起身准备走,晚点再来接路允。
只是她刚站起来,就被曹雪舒给喊住了。
“欸,你是小允的助理吧?叫什么来着?”曹雪舒问道。
球球有点懵,不知道曹雪舒要干嘛,但还是乖乖地回道:“是,您喊我球球就行。”
“成,那球......咳,”‘球球’二字在嘴里囫囵一圈,曹雪舒总感觉像在骂人,最后也还是没能把这两字喊出口,只道:“你等下也要跟着小允去现场吧?那就别来回折腾了,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
球球受宠若惊,瞪大眼睛,连忙摆手,“这,这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再添双筷子的事儿嘛,”曹雪舒不以为意,“你们坐着,要吃水果自己动手,把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我就不管你们了,我锅里炸着酥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