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见了床边的人。
“爹,你醒了!”
“我还活着?”
“是,您还活着!是李公子救了您!”
“李公子……”
萧笙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李沐尘往萧笙的嘴里塞了一粒药丸,说道:“先别说话,等药力行散,恢复点体力。”
萧笙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一丝明亮的光辉闪过。
他含住药丸,感受着药丸在口腔里融化生津带来的那股甘甜,津液吞入腹中,如九天清冽冲洗着身体。
他的面色开始红润起来。
白敬亭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里五味杂陈。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就被捧为京城第一名医。刚开始的时候惶恐不安,深怕把白家几辈子挣来的英名给毁了。十几年过去,他已适应了这样的身份,当初的惶恐早已丢掉,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和心安理得,享受着京城第一的名头所带来的荣耀和满足。
今天见到了李沐尘的医术,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点微末之技,在人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一瞬间,京城第一的名头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羞愧。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李家的后人啊!
想起父亲的死,白敬亭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要命。
“拿点温开水来给他喝吧。”李沐尘说道。
不等医护人员动手,萧鸣鹤就已经抢先一步,去拿了水杯,用纯净水和开水混合了半杯温水,拿到床前,轻声道:
“爹,喝点水。”
萧笙微微点头。
萧鸣鹤把老爷子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
侯老板看着他们,心说,原来宗师也和普通人一样,生病了,也是这样喝水,儿子也是这样伺候老子。
如果儿子不孝顺,老子是宗师也一样要嗝屁。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弥留之际,他还在外面,为了收购一件刚出土的冥器,和几个盗墓贼周旋。那件东西的确帮他赚了一笔不小的钱,但也因此错过了在父亲床前尽孝的最后的日子。
想到这里,侯老板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错过一个亿,也还有机会赚回来。但人生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
萧笙喝过水,气色更加好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问道。
萧鸣鹤就把如何发现他受伤在家里,如何送来百草堂,又如何碰上李公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爹,是谁伤了你?”
萧笙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李沐尘,盯着看了很久,好像在欣赏一幅画。
“你就是李友全的孙子?”他问道。
“你认识我友全爷爷?”李沐尘讶然道。
他是李家后人的身份已经公开,人们都知道他是李天策的孙子,但知道李友全的人可不多。
“嗯。”萧笙轻轻点头,“我欠你们李家一条命,李友全曾来向我索命。”
他这话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什么?打伤您的是李家的人?”萧鸣鹤惊道。
李沐尘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不要误会。”萧笙道,“打伤我的,不是李家的人,而是李家的仇人。”
“啊?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鸣鹤茫然问道。
“说起来话就长了。”萧笙看着李沐尘,“你叫李沐尘对吧,我知道你,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李沐尘一时愕然,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
萧笙呵呵地笑起来,眼里却有几分落寞。
“萧家和李家虽然同在京城,但来往并不多,人们都以为我们两家关系一般。但实际上,我和李天策,却是过命的交情。”
“我从小痴迷武道,喜欢游走江湖,对家族生意漠不关心。那时候的李天策,也是志在天下。我们曾一起行游天下,走大漠、跨冰川、闯东瀛、下西洋,那时世道虽乱,却真的是快意恩仇、逍遥自在。”
“后来我们年岁渐长,回到京城,做了各自家族的家主,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在武道上有些天赋,因此也很自负,在外结了不少仇家。武者不能养德,多争而嗜杀,所以老天爷在武道之上设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武道武道,弃武而从道,才能突破这屏障,更上一层楼。可惜这个道理,我到老了才明白。”
“我自恃武力,凡是仇家,一概打走。打到他不敢再来。这也更助长了我的自负。直到有一次,我中了仇家的计,不但被困于高手的重围之中,连萧家老巢都差点被人端了。”
“我就像被野狗围住的雄狮,作困兽之斗,终究寡不敌众。如果那一次,不是李天策带着李家高手增援,不但我的命没了,京城大概也不会再有萧家了。”
“所以我才说,我欠李家一条命。”
“李家出事的时候,原本我应该施以援手的,虽然未必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