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佩瑶把一杯绿茶端到茶几上,轻轻放下。
陈定邦却没有去接,而是愣愣地看着罗佩瑶,许久,才说道:“你一点都没变。”
“老了。”罗佩瑶说。
陈定邦摇了摇头:“不,你没老,你在我心里不会老,永远是世上最美的。”
罗佩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冬日结冰的湖面。
“喝茶吧,茶都凉了。”她说。
陈定邦似乎有些失望,低下头,捧起桌上的茶杯,两只手握着轻轻搓揉着,仿佛要用这茶杯的温度来提升内心的温度,以便鼓起勇气说接下来的话。
“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罗佩瑶自嘲地笑了笑:“苦吗?我不觉得苦。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很好。”
“佩瑶!”陈定邦知道罗佩瑶说的是气话,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不好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这些年,我为了事业,为了陈家,牺牲了太多。我要感谢你,整个陈家都应该感谢你。佩瑶,我会好好弥补你的,我们还不老,还有时间,不是吗?”
“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花言巧语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走了。这些话,二十多年前我就听够了,我不想再听。”
“不,佩瑶,你听我说。”平日里风光无限、能够在大学里开讲座滔滔不绝讲上两个小时的陈定邦,在罗佩瑶面前竟然有些语无伦次,“我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些,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商量?”罗佩瑶冷笑,“你能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呵呵!向来独断专行的陈家主,居然说要和我商量?”
陈定邦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说道:“其实也不是商量。我早就该把你接回陈家去了。”
罗佩瑶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跟你跟你走的。以前你没有让我进陈家的门,以后我也不会再进。”
陈定邦一愣:“为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为什么?”罗佩瑶有一丝生气,“你今天为什么来,你心里不清楚吗?何必假惺惺的,说那么多废话。要不是李公子收拾了你的宝贝儿子,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我住的小区吧?”
陈定邦无法否认,罗佩瑶说的是事实。直到走进这个小区之前,他内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为了救陈志虎,他不会来。不是说他不爱罗佩瑶,而是他做出过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他从不认为自己过去做错了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为了事业。
可是今天,当他走进这个小区,很多年没有真正感受过的底层人民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他想起了从前的日子,和罗佩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他的内心突然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拥抱罗佩瑶,永远在一起,哪怕不再富有,从此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当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活着一天,就必须是陈家的掌舵人。所以,他决定把罗佩瑶接进陈家去,无论家族里的人怎么反对,无论潘凤英怎么闹腾,都不能再改变他的决定。
这和救不救陈志虎已经无关了。
“佩瑶,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你说的对,如果没有这件事,没有这样一个契机,也许我永远没有勇气来面对你。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罗佩瑶轻轻叹了口气,说:“算了,定邦,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求李公子,放过你儿子。孩子们不应该成为大人斗争的牺牲品。”
“佩瑶……”陈定邦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厨房里传来响声,仿佛有人在里面。
罗佩瑶觉得奇怪,陈文学和李沐尘明明一起出去了呀,难道躲在里面偷听?
她站起来,推开厨房的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手里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罗佩瑶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在她的心里,自己是个平凡的人,家里也没有钱,绝不会有匪徒对自己感兴趣。
屋子里除了她,就只有陈定邦。很显然,歹徒的目标是陈定邦。而陈定邦今天没有带保镖,这足以引来仇家。
面对枪口,罗佩瑶没有后退,而是猛然撑开双手,撑住厨房的门框,用身体挡住歹徒,然后朝客厅大喊:
“定邦!快跑!有人要杀你!”
罗佩瑶并不知道,此时另一个歹徒从阳台的窗户翻进来,已经进了客厅。陈定邦的额头上也顶着一把和她面前一样的,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陈定邦没法动。
罗佩瑶的喊叫以及撑开身体的动作却给她带来的灾难。
歹徒被她的叫声吓到,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急促轻微的枪声,虽然装了消音器,还是传到了客厅里的陈定邦的耳朵里。
“佩瑶!”陈定邦猛的站起来,冲向厨房的方向。
但他还没来得及迈步,腰部就被人踹了一脚,接着又是噗一声枪声,一粒子弹射进了他的腿上。
陈定邦踉跄了两步,倒在了地上。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