賥贡院的大门慢慢打开,朱寿背着双手,走得威风凛凛,那架势就像古诗里说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几百名来申诉的读书人一见朱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是因为朱寿本人有多吓人,而是他身上穿着的大明朝官服。
他们毕竟只是书生,即使心怀正义,面对当官的也自然矮了半截。
但为了自己的前程,哪怕可能会得罪大名人刘三吾,他们也决定直言不讳。
“还请大人费心通报一声,我们是因为乡试用笔墨的事而来。”
学生们推选出一名代表,走到朱寿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朱寿回了一礼,环视四周,面无表情地说:
“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到乡试结束后才来,今年应天府乡试的笔墨数量是固定的,你们就算闹到皇宫也没用,明天还要考试,大家早点休息吧。”
朱寿这副无所谓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人群里几个本来就很急躁的人。
“既然有规定,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害得许多人题目都没答完。难道是你们贪污,瞒上欺下?”
朱寿看着那个出声的人,果然声音和人一样,都显得急不可耐。
朱寿没生气,反而慢条斯理地说:
“考试总是提前一天进考场,带了多少笔墨你们最清楚,当时怎么不提疑问呢?”
“你以为科举只是考书本上的知识?从你们踏入考场的那一刻起,考验就已经开始,连自己手里的墨能写多少字都不知道,恐怕平日里只看书不写字吧。”
这话里的讽刺让不少人低下了头,哪有人只读书不写字,他们为了备考,用掉的笔墨不计其数。
更让他们羞愧的是,朱寿说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没想到。
已经有几个人悄悄离开了人群。
刚才质问朱寿的那人也露出了退缩之意。
“今年是首次不允许自带物品进考场,很多规则还没定好,所以给你们个机会,回去吧,后面还有七天的考试。否则,若质疑乡试不公,将视为寻衅滋事论处。”
朱寿的话像一阵风,没多久就吹散了一多半的人。
毕竟这只是考试前三天,笔墨短缺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只要后面的考试表现足够好,也能高中。
当然,更多人是害怕被官府追究责任。
朱寿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在乡试后再来闹,别说他,连皇上也不会轻饶。
还想做官?到时候能平安无事活着就算有能耐了。
“请问大人,今年为何要改这么多规矩?”
又有人发问。
以前考生都是自带考篮,每年仅检查考篮是否作弊就要耗费大量人力。
朱寿了解情况后,大手一挥,给今年乡试的考生全部配备了新的装备,也就是说,他们用的都是朱寿准备的东西。
所以他减少了供应,即便是皇上来了也没话说,反正花的不是国库的钱,也不是内宫的私财。
每次进考场还得提前一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搜查上。
现在只需搜身确认身份,半天就能搞定。
“朝廷很忙,没那么多精力来查你们会不会作弊?难道你觉得这些改变毫无益处?还是你们对好的视而不见,对触及自己利益的就激烈反对?”
朱寿淡淡地回应。
他做的远不止这些,提前来的这几天,他几乎改动了乡试的所有环节,唯独考场问题难以改变。
他亲自体验了号舍,四尺深、三尺宽,他不算特别高大,在里面都感到压抑。
白天当书桌的木板,晚上还得放下当床板,号舍还没门,秋天不冷不热,偶尔下雨,考生还得自备油布。
在里面待上九天,简直是考验人的幽闭恐惧症。
不仅如此,饮食几乎都由朱寿的店铺提供,虽不精致,但总算是热腾腾的一餐。
光是这三天的开销,朱寿估算又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众人一时语塞,都明白这次变革对大多数人是件好事。
他也不指望别人感恩戴德,他只是想让科举更加规范而已。
“多谢大人解惑。”又一批考生离去了,考试九天六夜,中间特意留了三个晚上让他们外宿,就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心理。
这时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离朱寿不远。朱寿也不想再多解释。
刚想转身离开,眼角却瞥见有人趁行礼时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他早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煽风点火的人,一直没动手,一是因为他们人多,不想打草惊蛇。
锋利的匕首直指朱寿后背,但朱寿早有防备,一个后踢,直接将匕首踢落。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刺杀,朱寿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宋忠,让他们封锁其余人的退路,这次他要亲自查查,国内这股反动势力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人再度扑来,朱寿不再留情,拳脚直奔要害,一下就将其重创,对这种人留一口气就够了。
正想吩咐锦衣卫来带走,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住手,为何要对百姓动手?”
朱寿停住脚步,回头发现一个正气凛然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你不是考生吧?”朱寿眯眼问道。
“在下铁铉,现任都督府断事官。”
铁铉坚定地站到了朱寿的对立面。
朱寿顿时苦笑,又一个名臣来了,只是出现的时机太不凑巧。
“放了他。”铁铉直接命令。
“这不该是都督府的管辖范围吧,你若识相就不要多管闲事。”
朱寿很不悦,这铁铉是近视吗,没看到自己是在自卫?
“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先是克扣物资,又暴力对待考生……”
铁铉话未完,宋忠的手已经搭在他肩上,眼神冰冷如看死人一般。
“别动手,他毕竟是大明的官员。”
接到命令,宋忠这才松开手,但仍是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