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渊,进内殿。”
朱棣站起来,径直离去。
“是。”
大殿安静下来,郑和跟刘义两人快速的低下头,等着成渊跟上去,他们好收拾大殿。
内殿清香袅袅,朱棣现在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气派,成渊托着下巴,打量着朱的背影。
谁知朱棣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成渊说道:“那两只手呢?”
“回陛下,臣把它风干了。”
朱棣:……
小老弟,你这是什么嗜好,下手比老子还狠。
“若安成真出事,朕肯定不会放过胡观的,也不会只处罚那家丁,今日处罚,你有意见没有?”
有意见,但是似乎与胡观他们也扯不上,再说你永乐大帝都下旨了,我还能说啥。
成渊道:“臣没有意见,认为陛下处理的很好。”
朱棣满意的点头。
“丘福回来了,明日奉天殿上朕必须要做出个结果来,该如何是好,惩罚他,跟随朕多年,实在下不去手,不惩罚,国法何在,如何震慑百官。”
朱棣说到这儿,竟然是有些为难起来。
朱能,张玉,丘福,道衍,这几个都是朱棣在北平时的左右手,都与朱棣的感情很深。
丘福更是跟随多年,这次朱棣不为难是假的。
“张玉和俺感情最深,济南之战是俺靖难最难的,被你化解,后来张玉也因为你的建议,没有死在靖难,这是朕最感激你的地方。
俺朱棣虽然杀人如麻,但是俺也是有情义的,到了丘福这里,实在是为难的很,也就私下能与你们说说。
若是到了奉天殿,只怕一句话说出口便不能收回。”
成渊和郑和见朱棣如此为难,少不得一番劝解,等朱棣稍微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开始商议。
丘福浙东假捷报,朱棣很生气,这其中除了欺君之罪,还有多年来建立起来的信任,但是因为这件事被摧毁。
郑和看了眼成渊,两人都猜到了朱棣的意思,朱棣要罚丘福,但是也不希望丘福死。
成渊到底是跟随朱棣许久,知道朱棣需要个合适的理由,便道:“臣以为丘将军虽然传假捷报,罪不可赦。
但是,浙东倭寇,半年来,丘福力挽狂澜,如今抓捕倭寇六十八人,并且将受害府县的死去百姓埋葬。安置生还的百姓,此举乃是好事。”
朱棣叹了口气,“丘福这几年虽然是忠心一片,但是他跟汉王来往密切的很,朕着实为难。
朕也不瞒你,以你的聪慧,也能猜到,郑和重新组织了一批人马,虽然并不如锦衣卫完善,但也替朕做了许多的事情。”
东厂的前兆?
成渊没有吭声,只是点头:“臣可不聪明,陛下说了,臣才知道的。”
朱棣也不在废话,直接道:“说说丘福怎么办。”
“陛下,功过相抵。”成渊想到朱棣之前的暗示,道:“既然汉王已经被在宗人府关押,此事便不必在处罚汉王。”
朱棣肯定是想借此把丘福和朱高煦分开,但是成渊不会蠢笨到直接去提出这个建议。
这种只有朱棣能说。
“回陛下,臣认为该功过相抵,淇国公罪不至死。”
朱棣道:“将丘福贬去北平府,罚没两年俸禄,保留国公位,你们觉得如何啊?”
贬去北平?这样不就离朱高煦越来越远。
成渊想了想,道:“臣觉得甚好。”
“对了。还有一事,朕已经拟定了意思,到明日直接颁诏天下。”
朱棣挥手,郑和将奏疏递过来给成渊。
尚书原本是二品官,在洪武朝一直都是,可是朱允炆上位后,把六部尚书的二品官提升一级。
原本朱棣登基,下令废除建文朝所有旧制,悉数改回洪武朝旧制,不过官员品级,名望地位都还是没改。
毕竟朱允炆收买天下士人之心。
朱棣当时不想得罪天下文人,因为地位不稳,要是大动干戈,是很蠢的做法。
如今江山稳固,这条建文制度在朱棣心里如一根刺横着,所以也要改回去了。
但是内阁几个学士不太同意,毕竟他们是文官,不可能没私心,也不是什么大圣人,但是他们也不敢当头铁。
等成渊看完,朱棣道:“如果你觉得没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办了。”
“官品之事都听陛下的。”
“嗯,回去吧,这几日好好的将大报恩寺督造好。”
“是,臣告退。”
………………
成渊回到府上,也没有去看安成与孩子,而是将刘管事叫到书房,他这会儿才有时间询问。
“说吧,怎么回事!”成渊啪的将茶杯摔在地上:“老刘,谁告诉殿下的!”
当初,知道自己抓的人是建文帝一事,杨贤之和刘大锤当时在,府里每次送饭菜都是刘大锤亲自处理。
后来,朱棣将此事告知徐皇后,朱高煦和朱高炽,其他的再无人知道。
今天进宫时,安成突然问起,他来不及多问,便进宫去了。
刘大锤立刻跪下:“国公爷,我不是故意的,您去华州那段日子,我都是守口如瓶,您知道的,半夜给他送饭。
谁知那晚我送饭时,那建文不知怎的,将地室里的石凳推倒,发出砰的声音。
我从地室上来时,殿下就在书房里坐着,瞒也瞒不住,此事,从未告诉他人。”
“刘管事,地室都是你自己进,今后依然如此,如以前一样。你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国公爷放心,我和贤之大人都是您的死忠,这事就是起来,也不会说出来的。”
“我知道你们不会,但是今后府里人多眼杂,饭你继续送,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
过几日,在我那间厢房下,想法子打个石室出来,留几个通风口,到时候转移过去,我的屋子,不许任何人再靠近,殿下也不可以,记下了吗。”
成渊转身离去,回了卧房。
安成正陪着孩子在睡觉,成渊在外室等自己身上寒气散了不少,才进了最里面的卧房,摘下官帽放好。
屏退丫环婆子后,才过去握着她的手道:
“殿下,我今日走的急,忘了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知道建文活着,这件事就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咸宁。
此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我不在乎殿下如何看待我欺骗你,但是如果被那群文臣知道。
对陛下,对永乐朝,甚至对于我都是极大的不利,这是事实。所以希望殿下假装不知道此事。”
安成听到这里,愤然将自己的手要挣脱出来,幽幽道:“是,本宫只是个妇道人家,只是劝你几句,又怎么会不懂利害关系,在你眼里,我便是如此不可信的吗?”
成渊一急,抓住她的手道:“我只是不希望殿下对陛下有什么误解,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殿下不可信。
此事关于国本,关于大明朝的稳定与安危。若是泄露,那我,只能去乾清宫,以死谢罪,我不怕死。
只是正清还小,不要因此让他被文人唾骂,影响他的以后,更不想让那些建文旧臣轻贱殿下你,叫你们母子受委屈。
做不做官真的无关紧要,钱财之事也不重要,因为我都可以白手再起,只是想让国公府都安稳些。”
安成张大眼睛,仿佛才认识成渊似的,也不在挣脱自己的手,她心里好甜好酸,这一刻,她的心又一次,完全而彻底的系在这个男人身上。
“成渊,本宫没觉得不妥,只是觉得你担的事情太多,会很累的,本不想看你这么累,心里难过。
你每天有那么多事,又睡的晚,每日四更便要上朝,你知道本宫有多心疼你吗,让你睡你又不睡,晚上还要照顾孩子。”
她半跪起来,环住蹲在床边的成渊脖子上,缓缓道:“此事你放心,本宫不会告诉其他人,正如你所说的烂在肚子里。”
成渊耐心听着,笑道:“这些你便不要想了,你说的我都困了。”
“困了多好啊,你赶紧上来睡,本宫帮按肩膀,睡醒了才有力气去做事,你担子重,今后晚上不用陪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