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这是你娘病重时,撑着病体为你写的。”
文老爷蹲下身,俊秀的脸上写满了谴责:“她那样为你好,你竟说她的字软弱?哎,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文高飞听到这话,顿时有些慌乱,她内疚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觉得,这不太像娘亲的字。
有形,却无神。
可爹爹大概不会骗她。
那……是她的错?
“我没有说娘不好的意思……”
文高飞低下头。
文老爷板着脸道:“那就向你娘道歉。”
“好。”
文高飞认认真真对手中木牌说道:“娘,对不起。”
“这才乖。”
文老爷摸摸她的头,指着那安静的小院,说道:“那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屋子啦,我们高飞长大了,该一个人住了。”
“嗯!”
文高飞用力点头。
“傻子!”
纪清昼耳畔再度响起年轻女声,带着讥讽与恨铁不成钢。
眼前场景又一次变换。
准确来说,是快进。
小女孩被父亲哄骗到府内偏僻的地方住着,远离了文府的权力中心,逐渐被人遗忘。
文老爷则住在文府中心的大院子,接手了文青云遗留下来的产业。
尽管他不如文青云,生意规模不断缩小,却也勉强保住了一小半,足以让他前呼后拥,挥霍度日。
小女孩一日日长大,发现周围熟悉的仆役、管事,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生面孔,对她疏离又冷漠。
一个个嘴上叫她小姐,眼中却无半点恭敬,甚至有人还会对她甩脸子。
文高飞去文老爷那儿告状,文老爷便叫来那些仆役责骂。
骂完了,文老爷笑着对她说:“咱们高飞解气了?那就回去吧,今日的课业还没上吧?”
文高飞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父亲已经为她责骂了仆役,她无法再要求什么,只能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的课业也不像过去那样,读四书五经,学骑射六艺。
文老爷不再让她读书,而是让她学习女红,画画,弹琴,让她修身养性。
文高飞过去并不爱看那些密密麻麻且拗口的书。
刚开始,她确实为不必再读书高兴过。
可随着时间变长,文高飞忽然觉得很空虚。
那种空虚,是大脑的空虚。
她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当文高飞提出想再读书时,文老爷便叫人给她送来一些女德、女戒,以及孝经。
文高飞看着那些书,字还是密密麻麻的字,可她读起来,却并无过去那种醍醐灌顶的明智之感。
她只觉得——
憋闷!
文高飞想要重读过去那些让她身心舒畅的书,可文老爷却说那些书不是女子该读的。
父女大吵一架,文高飞被强硬带回小院。
她想拜托认识的仆役帮她买,可她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在她院子里干活的婢女,在听闻她的请求后,只是为难地拒绝:“大小姐,老爷不让的事,你就别做了!”
不,这不对。
文高飞想说,娘亲还在时,即便娘亲不让,可若她说得有道理,能说服娘亲,也会让她去做。
然而现在,她说得再有道理,哪怕将父亲辩得哑口无言,父亲也不会被她说服,只是会大吼着让仆役将她拖回小院,禁止她做任何事!
文高飞觉得,她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被人锁住了翅膀,再也无法高飞。
纪清昼看着文高飞从童年时的明媚飞扬,成大为阴郁内敛的女子。
这一年,她十六岁。
文老爷将她叫去中心的青云苑——
如今已经更名为光复苑。
光复便是文老爷的名字,他原来叫陈光复,是外地一名家境贫寒的书生,听闻文府招婿,便上门自荐。
陈光复相貌不错,脾气又好,一切依着文青云,即便被文府刁难,也笑眯眯地接受。
文青云见他老实,又读过书,知礼仪,在一众男子中脱颖而出,便选他为赘婿,更名为文光复。
“高飞。”
文老爷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