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池夜和聂人犀也反复出现在姐弟两人的话题中。
玉如意扶额思索,回答了殷罗上一个问题:“我觉得他不像是想在大梁称帝的样子。”
“那他找麒麟木做什么?”殷罗蹙眉,又问:“麒麟木除了能影响国运,还能做什么?说白了,那不过就是一块被雕刻成踏雾麒麟形状的金丝楠木,只是因收纳了大梁各处的龙脉之气,才显得那么不同。”她撇了撇嘴,“还没那黑铁虎符实用。他总不能要拿去观赏吧?”
玉如意转转眼球,发觉殷罗说的有道理,他从袖里拿出玉合卷轴,展开,双指再次轻抚,那上面的白字又跃起,悬在半空,依然是那熟悉的八个字——
腾龙已现,守中代取。
殷罗瞥了一眼,“又是这句,”她看向玉如意,“你不会觉得他就是你要等的那个人吧?”
玉如意眼中迷茫,他皱着眉头摇头,“我不知道,可是目前为止,我见到的人,除了他,别人都不够格。”
“他也没够格到哪儿去,嘴欠还爱算计,虽然长得风华绝代,但也没什么用处,”殷罗敛了敛眸子,“他同我说话,总是眼含笑意试探,仿佛确认了那麒麟木在我身上。”
“阿姐,我师父与我说过很多他在南夏做的事,谋、术、决、学、制衡,他都十分精明,人主之道,静退以为宝。不自操事而知拙与巧,不自计虑而知福与咎。他算的上……”玉如意没有再说下去。
殷罗闻言挑了挑眉,笑着问:“你方才说了谋术决学和制衡,那最重要的呢?为君者当明志,你可能看出他的志?”
玉如意摇了摇头,“我看不出,但我知道,君志不应显见,志达而易传心。若是志太明显,反而是弊。”他望着殷罗,神色认真,“就如同北辽新帝,志在三国,可野心演化,则如暴君,不顾民生,只意在开疆拓土,亦不可取。”
“看得出来,你不但不讨厌池临静,还算得上喜欢他,”殷罗说风凉话:“从你见他第一面,那神情,好似真看上了他的南夏国库。”
“切。”玉如意手一挥,卷轴自动合上,他重新装好在袖子里,又对殷罗道:“阿姐,你曾听梵岚姑姑说过那麒麟木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怎么?”殷罗疑惑。
玉如意垂眼,思虑一会儿,终于道:“在长林崖时,我曾入十九层金塔动用秘法求问,想明了天道变化,可最终只得到了‘无形’二字。泗子亓在芝鱼宫也曾登临宫顶,高声朗斥成仙之人,不肯解救红尘,之后却得一神卷,展开亦然是这二字。自那以后,我便总想,或许这世上,人、事、物,都无法因其外在而定论其形,”他看着殷罗,面上有着虔诚,“我总觉得,麒麟木中藏着更深的东西,你我并不知。”
殷罗听完,垂了垂眼,思索后抬眸对上玉如意的视线,“我从来不想这么多。不管遇见什么事,有形也好无形也罢,路是人走出来的,事也是人要做的,物更是人掌控的,单看受不受得住就行,”她嫣然一笑,眼尾上挑,眉梢处就无端增添了傲气,“遇山开路遇水架桥,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玉如意脸上担忧之色渐渐消退,他笑了笑,“你总是这么开明。”
马车绕过弯弯的大街小巷,终于到达了皇宫。
负责皇宫内务的昌德公公早在门口迎接,带人将那辆装载香料的马车带去了龙熏府,临走前还特意派了名小太监指引着殷罗与玉如意去宿龙殿。
行过两处亭台楼阁,见过一簇月季之后,两人踏进了宿龙殿门槛,引路的小太监知趣地退下了。
一时间殿内只剩在桌前喝茶的崇文帝、梅承庭,和走到殿中的殷罗、玉如意。
“两个小家伙,这是从林城回来了?”
殷罗望着明知故问的梅承庭,笑了笑,又转眸看崇文帝,道:“陛下,香料已交给内务公公了。”
崇文帝笑着点头,“听说,你们此去林城,还为朕收买人心了?”
“皇上您这话说的,若是您当时没将那千年雪山参拿出来,恐怕就算我们想收买也没什么用,”玉如意拱了拱手,“此后林城如果有意上交税银,您可别忘了我这一程。”
崇文帝笑了两声,“朕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梅承庭也垂眸摇头笑了笑,心道,这小子的算计,还真是比殷罗略胜一筹。
可崇文帝很快就又接话,“也罢,许你三成。就当朕送上天鉴的银礼了。”
玉如意坦然收下,心想这笔赚的值,但他很快感叹崇文帝的算计,这银子是他要的,跟上天鉴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并没明说出这意见。
“还记得我此行去前,陛下曾答应我一条件,”殷罗笑着道:“如今我已想好了。”
崇文帝偏头,“哦?”
梅承庭也饶有兴趣的朝她看来。
殷罗嘴角带笑,话里却带刀锋,“我求,撤杜家丞相之位,恢复殷家往日荣光。”她这话语掷地有声,如琅铛玉碎砸入殿里,像是敲响了什么战役。
是心战。
崇文帝双眼眯起,眉头紧皱,帝王威严挂在面上,打量着殷罗。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