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应该怎么做?”小孟清月握住了那水滴,垂手在身侧,他似乎在今日找到了他一生追求的目标,他仰着头,问出了下半句:“怎么做才能天人合一?”
“哈哈哈哈……”黄禅老人踏水回到岸上,在他身前站稳,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慢声回答着:“怎么做?天人合一并不是看你想怎么做,而是……看你生就带来的心性会怎么做。有些人穷极一生无法摸清门路,有些人偶然一瞬就能顿悟慧根,无常无定处,自然方为道。”
“师父,那我是哪种人?”
“这就要问你自己咯。微尘三千,再造大千,往来反复,你在其中,你非是你,心非是心,见你身并非你有,见你心亦非你心,身心彼此尽数虚幻形。但若你的心告诉你,你是哪种人,那你便是哪种人了。”
“师父您说的太高深了。我听不懂。”
“无妨,无妨,这一条路啊,还长的很呢。”
师徒两人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月光下拉的老长老长,南山湖的枫叶随风晃动,夜间细细碎碎的声音断续清晰吹入人耳,小孟清月的心却静谧极了。
“习武者讲究经脉温顺平畅,追求至境就能做到天人合一啊……”
他默默记下了黄禅老人的这句话。
从今往后,他一定要努力练武,使经脉温顺平畅,做到师父口中所说的天人合一!
时如白驹过隙,片刻须臾亦不停歇,马上就到了十二年后。
自黄禅老人身死,江南的武林势力间起了许多争端,少年孟清月执掌被称为“江南第一庄”的白绮山庄这件事,自然也有人不服。
冷雨夜,春意料峭寒犹在,行人侠旅不减衣。
孟清月策马直奔长林崖,在经过南山湖时却被三人拦下。面前人皆身着玄色衣袍,袖上刺绣着雨子渡特有的水波纹,他垂了垂眼,再抬眼微微一笑,“不知三位长老拦我作何?”
大长老先开了口,“我们要杀了你!”他很不屑于对面的白衣少年,他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凭什么执掌江南第一山庄?凭什么拥有引领江南武林的权利?
二长老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雨子渡也算是名门大派了,本以为那修为极高的黄禅老头死了之后,这武林也能轮到他们兄弟三人施展拳脚,结果呢?面前穿白衣这小子,得了黄禅老头的真传,在江湖上很受人器重,到现在又接掌了白绮山庄,若不在此时斩之,更待何时?
“受死吧!毛头小子!”三长老出了手。听说这孟清月去山南办事今日会回长林崖,并且是孤身一人,他们兄弟三人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今日不除孟清月,他们也没脸再见人!
三长老手中的短剑刺向孟清月,丝毫不给孟清月反应的时间,白衣少年翻身下马,躲避着三长老的招式,也没有主动出击。身后的大长老、二长老加入进来,三个人打孟清月一个,这才逼得孟清月出手,他拔出银蛟剑,承了微薄的月色,挥舞着迎上雨子渡长老们的招式。
几个回合下来,大长老因体力不支退出了战局,三长老胸口中了孟清月一剑,捂着胸口站到一旁,仍在应战的二长老手中的剑虽招式不停变幻,但也有些凌乱了。
他们终究是老了。
孟清月找准机会,银蛟剑架在了二长老的脖子上,却没有砍下去,他道:“白绮山庄与雨子渡向来无仇无怨,今日这场比试,便全当三位长老与我论剑了。”他性子软,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见胜负已出,也不再恋战,收了剑打算离开。
“等等——”二长老叫住了他。
孟清月闻声回头,却见一柄银色利刃破风而出直直向他袭来,他右手持剑一挡,那利刃又猛然分成两个,其中一个直接割伤了他右手手腕上的经脉!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又刺来的二长老,终于用了最后一些内力运剑刺入他的胸膛,二长老刹那倒地,后面的大长老、三长老连忙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三人运了轻功飞回雨子渡。
不管有没有杀掉孟清月,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今日冰毒利刃割伤孟清月的经脉,他以后应当都没有办法再拿剑了!
他们倒要看看,江南第一山庄,还会不会拥护一个残废做这庄主,整个江南,还会不会拥护孟清月做话事人!
孟清月呆滞的看着被割伤的手腕,经脉处泛起了蓝白色的光,这是,冰毒利刃。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他没了内力护体,转瞬就淋成了落汤鸡。
可他似乎丝毫不觉。
长睫挂上水珠,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滴。
血液渐渐滑落,流在他月白的衣上,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
那是血吗?
黄禅老人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耳边——
“习武者讲究经脉温顺平畅,追求至境就能做到天人合一啊……”
他腿一软,跪在了泥泞里,仰天望着这瓢泼般的雨珠啊,竟不比那日师父的天人合一。
断裂的筋脉鲜血涌动,那其中寒毒流转,昭示着他再无可能复原。
孟清月……再也无法拿剑了……
他所追求的温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