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又魁闻言垂了垂眼帘,事成反扑?怕是她没这个机会,按照渊缙王的性子,他手下的棋子一旦完成自己的使命的一刹那就会立刻被丢弃,康又魁在心里思忖着闻亭儿这步棋落子的位置,暗想:他们自然不怕,因为闻亭儿只要答应跟他们合作,就活不到事成,她根本没有反扑的机会。
纵然心思阴毒,康又魁面上仍和善笑着,用解释的口吻道:“闻家主人说笑了,世人都知,大梁长林六子个个重诺,您若与我们合作,我们便是一条战线上的,何谈反扑?”
这来自东海的富贵美人打着圆话,那带着笑意的嗓音似乎是想让气氛变得融洽。
奈何闻亭儿不吃她这一套:“你们不怕我反扑,可我倒是怕你们出尔反尔,待你们大事将成,就把我当成弃子,杀之剐之,对吧?”
此话音落,房门在里面被打开,鸦青色长袍的少女蓦然出现在康又魁眼前,她甚至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屋内仍安静的可怕,但闻亭儿就这样静静抱胸站在她对面,眉眼里有着嗜血的阴森寒意。平心而论,即便不听那些关于湘西的传闻,这一望去,康又魁也不禁胆内生寒。
这少女生得长眉花目,鼻子小巧挺翘,朱唇微微上扬,似乎生来就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妩媚与娇美,若穿着粉衣,想必是三国任何一名花魁玉女无法比拟的绝色。可这绝色如今被浓重的鸦青色全然盖住了,她的衣领下坠,将锁骨处那奇异刺青完全露了出来。
康又魁终于看清那图腾,竟是一把利刃穿透了花刺,仿若诛心的杀物。
闻亭儿懒懒抬眼,眼前的这女子穿着与殷罗爱的那抹水红色相近的广袖裙,却架不起殷罗穿着的那般矜贵,即便脖子上的戴的那一块金玉无事牌那样通透,可她这个人浑然若被人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妾,她身子瘦弱无力,武功想必不高,但可能擅长轻功侦查。
康又魁心里虽惊,嘴角却有笑意,她一本正经回答着闻亭儿的话:“闻家主人说笑了,我家王爷是真心想帮您,并非拉您入局做棋子,我们彼此,会是盟友,而非从属。”
闻亭儿扬了扬头,神情轻然直道:“把我当成什么我都不在乎。”她朝康又魁凑近,那一张美艳的脸上有些嘲讽,“因为,不管是你,还是你主子,你们都杀不了我。”
陌生的药香吸入康又魁鼻腔,她一皱眉,刚想闭气,却已经来不及,那些粉末猝不及防进入她的喉咙,她捂住胸口后退一步,“你下了毒?!”
闻亭儿恢复慵懒抱胸模样,也不否认,“江湖传闻我浑身是毒,你作为东海王府的管家,怎么就这般愚蠢,半点不提防?不过这毒很轻,你短期内不会死的,只要我日日给你解药,其实也与常人无异。我手里若不握些筹码,怎么算得上是合作?康庄主不会怪我吧?”
康又魁适才一直不敢推门进屋,便是担心进去碰到摸到什么有毒的东西!谁料……
她此时恨不得将这阴毒的闻亭儿抽筋扒皮,却还得赔笑道:“若是握着妾身的命能让闻家主人宽心,那妾身自然是一万个同意了,岂会怪您?您这意思,便是答应与我们合作了?”
“找上门的买卖,缘何不做?”闻亭儿朝她露出一个邪气的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请问康庄主一个问题,请如实相告。”
康又魁强忍心口处的刺痒,问着:“可是有关邬还椟的消息?”
闻亭儿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我想知道,几月前,岳阳道观的那老不死的究竟得到了什么消息,才派遣护法远赴上京逼我三姐打架。”
“这……”很显然,康又魁没想到她问出这样不相干的事,她低眉想了想,道:“应当是听说宫里丢失的那物件在殷姑娘手里吧,毕竟当时正值风口,殷姑娘与那上天鉴圣主的八驾琼顶马车风光入京,难免引人怀疑。”
“康庄主何必隐瞒?”闻亭儿神色冷下来,“分明是你家主子给那老不死的烦人精传了暗信!说是我三姐从他手里夺走了麒麟木,你当真以为我不知吗?”
“你们暗地使坏,让岳阳道观的人替你们试探我三姐,算什么本事?”
一日连着招待两位喜怒无常的主儿,康又魁的心脏有些接受不了,偏偏骂不得万若檀,又不敢惹闻亭儿,加上她说的又是事实,胸口毒药微微发作,康又魁一咬牙,干脆低头认错:“是我们做事不周,闻家主人莫要生气。”
闻亭儿见她这样,忽然扬唇笑起来,“康庄主可真有意思,我开玩笑的,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就算你们借岳阳道的手杀了殷罗,我也没办法是不是?”到此她停止话头,不再多说。
康又魁微皱眉,正要回话。却见与她差不多高的少女摊手,同时伸出胳膊搭上她的右肩。
“合作愉快,康庄主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一句含笑。
挟持感从右肩传来,康又魁心中腾起诡异的感觉,不可控的打了个寒颤,可闻亭儿的手越掐越紧,似乎要扎穿她的衣物皮肉。
她不敢挣脱,也不敢动弹。
“只是希望你们往后做事之前,千万深思熟虑。据说苹都这有处山洞能连通阴曹地府,渊缙王大事未成,你们这些……他养的狗,应该还不想替他去下面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