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站到万若檀身侧,懂装不懂,明知故问道:“谁来了啊?”她蹙眉,微瞪双眼,似乎尽力想看清门前站着的那人的样貌。
万若檀没有看她,他依旧颇为纳闷地盯着门口动静,随意答了句:“一个很爱展现自己的神经病。”
“你在说你自己吗?”殷罗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套话般又说:“普天之下,难道还有比宏缨侯爷更爱展现自己的吗?我倒好奇,究竟是多神经病的人,才能被您称为神经病。”
万若檀皱眉撇嘴,“小阿罗,你怎么能这么评价本侯呢?你难道没听说过,南夏的徵仁世子吗?”他突然压低声线,半伏在殷罗耳边道:“池临静没跟你提过?他的父皇、也就是于南夏功绩显著的景懿帝,有位一母同胞的兄弟,受封逐丹王。跟池临静与其兄长很是相似,但不同的是,池临静与池临珏关系要好,可景懿帝与逐丹王爷却水火不容。池临静有多不想做帝王、逐丹王爷就有多想登皇位,这在上一辈也算是出了名的夺嫡恩怨了。”
绛紫衣袍的青年对此嗤之以鼻地耸肩,接着叙述自己的观点:“自家兄弟为争皇帝之位闹得难堪的,除了大梁的三王之乱、也就属南夏的双龙夺嫡最为辣眼睛了。逐丹王当初为了达成目的有些不择手段,几次三番被景懿帝拆穿、吊打后也没消停,直到逐丹王独子池玄承出生。或许是逐丹王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算坐上那位置也无福享受多久,便转移了目标。自己不争了,退居到霞城,日日在池玄承面前煽风点火,劝说自己儿子搏一搏南夏江山。”
殷罗似有所悟地颔首,万若檀说的这些她之前有浅显耳闻,但却不知道深层还有这么一回事。她在池临静口中得知的不全,青袍不是个会将这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搬到明面上说的性格,所以对于徵仁的事总是一笔带过。而今听闻这些,对南夏的时局了解又深了一些。
她抬眼回望扯着八卦的万若檀,发问:“于是徵仁世子便在宴会上给景懿帝、景周帝下了毒?”
万若檀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微微张嘴,“你连这都知道?他对你还挺放心。”
殷罗皱眉,万若檀这表情落在她眼里,给她一种很不信任她的感觉,她抬腿照着他的靴子头来了一脚,在看到万若檀那一瞬间狰狞的眉眼后心中暗爽,便提醒:“接着说啊。”
万若檀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踩本侯干什么?还这么用力!这么多年你跟着明公主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他自然吐槽出这一句,带着些不明显的遗憾意味。
殷罗再次愣住了,不知怎的,她敏锐捕捉到了万若檀话里的遗憾,这种遗憾似乎是建立在,他没有亲眼看着她长大这件事的基础上?恍惚间,她心里传过一丝哀伤,感觉别扭极了。
“说起来,单在这件事上,本侯还是很挺景懿帝与池临静的。逐丹王父子的行为风风火火,不似南夏人的内敛。上次南夏群臣宴,本侯为了找池临静打架,抢了请柬混进去。啧啧,整个宴会上,全是这父子俩在笼络人心、推杯换盏,人家景懿帝都还没说什么,到底是僭越。”
万若檀瘪嘴,伸出手指朝门口一点,直接道:“跟眼下的场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世子自南夏而来!你们是听不懂人话吗?放眼整个南夏,只有一位世子,那便是我!池徵仁!还不快请本世子进门,你们愣着干什么呢?”
门外人身穿淡粉色掺杂白锦缎织绣而成的华服,长发如瀑布垂在后背,用了珍珠冠束发,一眼望过去便能看出他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周身气息类似大梁上京城内那群常跟聂人犀玩耍的纨绔世家子。
殷罗皱眉,咽了口唾沫,他看起来有种嚣张跋扈的愚蠢,是怎么做到在宴会里下毒骗景懿帝、景周帝喝下毒酒的?
万若檀似乎知道她心里想法般,语调阴阳怪气:“你别看他面上是如此一副蠢样,实际上精着呢!常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偏生后面自己还能圆的天衣无缝。其实也不能说天衣无缝,他与他父亲逐丹王爷有个共同特点:爱钻皇室与朝臣权衡利弊后残留的空子。”
殷罗很快理解了他这话的意思,所谓“爱钻皇室与朝臣权衡利弊后残留的空子”,具体应该就体现在——明明就是他的毒酒害死了景懿帝、池临珏,却偏生拉拢朝臣们倒向他这边,令寻求平衡的池临静无法立刻定罪于他。因为一旦不顾朝臣的脸面,那池不愚在南夏的处境就会如履薄冰。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逐丹王爷和徵仁世子也算是心战中的人才了。
“他为什么要叫自己池徵仁?他不是名唤池玄承吗?”殷罗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徵仁世子这个人光看起来就很吵。
万若檀闻言,顺手给了殷罗一个暴栗,表情逐渐变得恨铁不成钢,“你是真不了解南夏还是给本侯装傻呢?南夏王庭的孩子都有小字,他大名叫池玄承、小字是为徵仁,故受封也是徵仁世子。现在坐在五楼遮凤阁里喝茶的那家伙也是如此,他大名叫池临静、小字是为拂毓,所以他要是真即位了,在南夏的封号则为景毓帝。不然你以为他皇兄叫池临珏,为什么登基称号却是景周帝呢?就是因为池临珏小字是叫拂周!”
殷罗捂住刚才被万若檀敲打的额角,说话便说话,他干嘛教训她?不过她深知自己不占理,这话自然也不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