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罗浑身一紧,凝视那烧得透出红光的烙铁,无法想象这玩意落在脸上会多么丑陋,凉气顺着木桩攀爬后背,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可以试试。不过在你手里那玩意碰到我之前,我会先咬舌自尽,届时你就给池临静传个话,让他来给我收尸,看他会不会来?渊缙王给你的消息不准,他这次回南夏之前,我们已经断交了。”
万洛新举起到火候的烙铁,朝她笑道:“你若敢咬舌自尽,朕便趁你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把你扔进野狗洞里。”
“你很怕我死吗?”殷罗嫣然一笑,浑然不在意万洛新神情。
万洛新叹出口气,随手把烙铁扔回火炉,他轻拍手上灰尘,“你杀了朕的将军,总得赔给朕一位将军才能死。”
“新帝说笑,我哪里有这个本事?”
“朕的帝师,没教过你欠了得还?”
殷罗不以为意,“我怎么可能认识你的帝师?昆山夫人再怎么厉害,她的策论思想也传不到大梁武林……”她噼里啪啦说到这里,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紧接着,卞香附和万若檀的面容交替浮现。
万洛新答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朕的帝师,是你生母啊。”
殷罗陷入沉默,她垂下眼,胸腔内紊乱的内力阻拦她呼吸,似有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别编纂了。”
“你现在是朕的阶下囚,朕有何必要专门为你编纂一套谎话?”万洛新嗤笑转身,“江南长林崖的三掌教,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一个月内,还朕一位将军,若不肯,就替朕杀一个人,你好好想想再作回答。朕留着你的命,但绝不由你放肆。”
“杀谁?”殷罗抬眸,“我还不了你将军。”
“杀谁?”正向地牢门走去的万洛新停下脚步,他缓缓偏身,表情极致轻蔑残酷,“宏缨侯万若檀,你晓得吧?你的亲兄长。”他甚至刻意强调万若檀与她的亲缘。
殷罗笑了,“原是有话在这等着我?”
万洛新回身,暗牢石门开启,他走出去前一秒不忘叮嘱:“当然,你也能选择你做朕的将军,替朕攻打大梁。如此,万若檀便不必死了。”
“攻打大梁?”
石牢门缓缓垂闭,万洛新轻淡的话透进来,在殷罗耳里砸起惊涛:“朕,志在三国。你如果做朕的将军,往后能享荣华富贵,还能与朕的帝师母女团聚。替朕拿下东北三城!就用你屠灭辛一保百人军营那招,引海砚山满山的冰凌化剑,逐个刺入大梁官兵的胸口——
朕将不再追究你兄长宏缨侯的去处,这天下三国,他只要不在明面张扬,一切好说。”
五日后,北辽国都,长恨街。
当玉如意和河淡真正并肩踏入北辽国都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天寒地冻。
他裹了两件大氅,冻得哆哆嗦嗦的迈着小碎步,看着披了毛绒披风面不改色大步前进的河淡,玉如意怀疑自己跟他不在一个地方。
凭什么他这么冷?河淡真的不冷吗?
思及此,白衣少年戳戳河淡胳膊,“喂,兄弟,你冷不?”
“不冷啊,”河淡望他,“今儿北辽多暖和?往日比现在冷多了,今儿没风。有风的时候,一吹,雪花儿跟刀片一样刮着就来了,路更难走。”
“我真是在江南呆惯了,受不得北辽气候。”玉如意吐槽一句,恰好看见路边有套马车的,“哎?咱找辆马车吧?让他们把咱送到皇宫附近。”
“不行!”河淡立刻回绝,“国都有很多车夫都是新帝手下人的探子,稍有不慎,我们的行踪会暴露!到时候跑都没地方跑。”
“他还整这套?那北辽百姓岂不是言谈不自由人人自危?”
“先别说言谈了。你没见刚进城的时候官兵查的多严吗?要不是你有钱,他们肯定不放行!”河淡颇为佩服,“你也真舍得,进城给那四人一人三十两,一百二十两啊,白花花的银子,穷苦人家女子在冰河给富人浣一辈子衣都赚不到一百两。”
玉如意呼出一口气,“有什么办法?殷罗是我姐,自小跟我一起长大,跟亲的没区别。别说一百二十两进城了,哪怕是让我散尽家财救她回来,那怎么了?我虽心疼银钱,却能分清楚孰轻孰重。”
“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能为救澜小姐散尽家财,怎么唯独不放过我那二十两呢?”
玉如意立马回:“你别想赖账!先跟你说清楚!你那是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宏缨侯不是还你了吗?”河淡皱眉。
“那是他赏的,不是你还的。”玉如意笑嘻嘻偷换概念。
河淡沉重的跺脚,“罢了,”终究妥协道:“等我有钱一定还你。咱现在还是想想一会儿用什么法子进宫吧?帝师府灼棋院在整个皇宫中心,紧挨着新帝宫殿,需避开守卫。”
“你上回怎么逃出来的?”玉如意思路简单,“你上回咋出来这回咋进去呗。”
河淡瞥他,“上回我是趁天黑走冷宫那条路出来的,那边死过很多妃嫔,守卫很少,但路蹊跷,在宫里容易走出来,在宫外可不好走进去,微微的偏差,可能就通向别的地方了。”
“死过很多妃嫔?谁的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