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儿趴在江世嵩背上,从盖头的缝隙里,看着侯府的一切,目光里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等到她坐上花轿的时候,杨婆子已吃了两盏茶,又正值饭点,饿得两眼昏花,见江芸儿才出来,便立时火冒三丈:“还当自己是侯府嫡女呢,架子摆这么大,难道还想要我们小公爷亲自来接?!也不瞧瞧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妾,充什么新媳妇!”
一旁的江世嵩,脸色有些不好,这婆子架子太大了,心里暗自记下她的样貌特征,准备告诉孙明远。
而吴婆子代表老太太出来送嫁,只能一个劲地赔笑脸。
“我们姑娘年轻,还请嬷嬷多多关照。”
杨婆子等了这么会子,早就等的腰酸背疼,饿得头晕眼花,没想到抬个人,不但没捞到什么油水,还受了怠慢。
正一肚子气没地发,闻听此言,那大长脸快拉到胸脯子上了,“姨娘是小公爷房里的人,哪用得上老婆子关照,自有我们国公夫人亲自教导。等我回府,自会一五一十禀了夫人,也好叫她知道永宁侯府的姑娘,有多大牌!”
说完,便腾地一扭头,指挥人抬着轿子走了,手里的帕子,恨不得甩到吴婆子脸上。
申时末,天还是热得很。轿夫也是热得乏力,一步一晃,勉强抬着。
转了好几道弯,入了内城,街道开始狭窄,路两旁有摊贩摆摊。
杨婆子正边走边用帕子扇风,忽见一个小胡同里,突然钻出来两头毛驴拉的平板车。
车上置着一些麻袋,一看便像粮食之类,看着是要送到街旁的粮店。
只是不知为何,那两头驴突然有些发疯,尥着蹶子,掀翻了两袋粮食,就那么大喇喇挡在了花轿前。
两边都是摊贩,花轿绕不过去,被堵了个严实。
跟在轿旁的曹婆子看到驴车,嘴角一勾,冲着那赶车人点了点头。
便高声道:“哪来的粮贩子,莫要挡着我们姑娘的花轿,误了吉时,你可担待得起?”
曹婆子这一吆喝,有人欢喜,有人炸毛。
喜的是花轿里的江芸儿,她觉得自己英明无比,带了曹婆子来。
自己不方便说的话,曹婆子可以代她说。
炸毛的是杨婆子,她堂堂一个公府的管事,还没发话,一个妾室的嬷嬷倒是先耀武扬威了?
她当街把腰一叉:“这可是沛国公府的喜事,耽误了吉时,可仔细你们的皮!”
她们俩这一前一后的架势,十足仗势欺人的走狗样。
摊贩们顿时停下手边的活,围上一为看热闹,纷纷打听,“这瞧着不像嫁闺女啊,瞧着规制像是纳妾,这是哪家府上的姑娘啊,竟给沛国公府做妾?”
此话一问,杨婆子更得意起来,终于找到一个羞辱江家的好机会,顿时昂首挺胸道:“是永宁侯府的三姑娘,要给我们小公爷做妾呢!”
天哪!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
永宁侯府真是败落了,自打乡主把永宁侯休了之后,永宁侯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竟然把自家嫡女送给小公爷做妾,攀高枝!
那些小摊贩,纷纷指着那顶粉色的平顶小轿,指指点点,偏那驴车挡道,轿子抬不走。
江芸儿惨白着一张脸,狠劲跺了一下脚。
只听,“哐”的一声,那轿底被跺穿了,露出一双穿着玫粉色绣鞋的脚。
被人盯着看了半天。
“哎呀,看到小娘子的脚了。”
“原来侯府千金的脚也不小啊,我们倒是有福气,比小公爷还早见,不知小公爷见了,还喜不喜欢。”
“呦,这侯府的嫡女脾气可不小,只不知她和国公夫人,谁的脾气更大,哈哈哈哈!”
毕竟国公夫人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这婆媳二人若是针尖对了麦芒,他们以后可不愁没国公府的热闹听了。
曹婆子见事情办成了,便朝那赶车人使了个眼色,那赶车人唯唯诺诺跳下来,一边道声对不住,一边吃力地把粮食搬上车。
这才赶着车避到边上,让轿子通行。
可那轿子穿底了。
杨婆子就没办过这么郁闷的差,明明是个喜事,这么三拖两绕,硬生生给绕过了吉时。
若是小公爷发了怒,以夫人的性子,还能饶过她?
这个死江姨娘,这会子敢踹穿了轿子,让她难办,等下回去,还有这娘们的好果子吃。
杨婆子也不能真叫人看了她的面容去,好在这里离国公府不远了,她打发人回去重新抬了一顶轿子。
就这样,江芸儿在整条街的人的意味不明的笑声中,狼狈地爬上了那顶普普通通的黑帷布平头小轿。
沛国公府里,此时已是阴云密布。
孙王氏得知江芸儿给沛国公府丢了这么大人,气的连晚膳都没用,发落了几个她看着不顺眼的下人。
等杨婆子回来,更是生生地打了杨婆子五板子,罚了三个月月俸。
她本来想责罚江芸儿,可念着她是孙明远心尖上的人,怕自己急着处理他,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