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初听到有人诵经,一片黑暗中好似有一只修长的手,在为她指路。她甚至看到那只手骨节分明,食指上有颗芝麻大的小红痣,格外惹眼。
她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晃得眼睛有些晕。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娘,你终于醒了!”
李幼初诧异地望过去,就见她的丫鬟丹青,顶着一双哭红的眼,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呆愣了一下,丹青不是死了吗?
在她嫁入侯府第二个月,丹青拿着她的印信去铺子里盘账,被歹人劫持,连人带印一起不见了,直到后来她才在郊外一座庙里找到她的尸身,她整个人衣不蔽体,惨不忍睹。
李幼初浑浑噩噩,以为自己到了地府。
她眼眶微红,眼眶有泪,也不敢眨眼,生怕眼前人不见了,小心翼翼地问:“丹青,我在做梦吗?我梦到你死了,我好难过。”
丹青坐在榻边,声音有些哽咽,急切地对一旁的水墨道,“你听,姑娘又说胡话了,昨日被三姑娘推入湖中,便一直这样,我们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三姑娘?
江世简的亲妹妹行三,叫姜芸儿。
李幼初瞪大眼睛,突然坐了起来,喃喃道:“你是说江芸儿推我入湖?”
那不是她刚成亲当月发生的事吗?
她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踉跄地下了榻,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样子。
这张脸白皙红润,并非病中苍白如纸的样子,这是她十六岁的样子。
她一脸惊恐地望着镜中人。
她重生了。
回到了刚嫁入侯府不到一个月时,此时赏春会还未开始,悲剧还未发生。
若是能回到嫁入侯府前,她便是死,也不会再入这个虎狼窝。
现在,她身体还未生病,一切都来得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李幼初开始捋顺纷杂的思绪,上辈子江世简跟她成亲后,为了光耀侯府,借着她带来的嫁妆,攀附上了齐王,一心想做出政绩,当晚便出发去铜河赈灾,连洞房都没入。
让她成了全府的笑柄,如此看来,一切自有天定,老天也在暗中帮她。
如今她成亲快一个月,还有月余便是赏春会,算着日子,江世简也快回来了。
按前世鸿裕的年龄推算,齐怜容大概也是赏春会前后怀孕的。否则她怎么会跟自己同时生孩子。
看来,齐怜容并没有她前世以为那般回了江南。不管怎样,齐怜容所求所想,今生都别想如愿了。
她一朝重生,便是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专门来找江世简和齐怜容索命的。
丹青和水墨见自家姑娘眼神凶狠,行为怪异,有些担心。二人对视一眼,到底没打断她。
李幼初看着二人关切的目光,想到二人前世的下场,心中微痛,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得先给两个丫头敲记警钟。
她看着二人,意味深长:“你们也看到了,我一嫁过来便落了水,我可以断定江芸儿就是故意推我的。我们要想活下去,必得时刻小心,提防着那些想害我们的人。”
两个丫鬟再次对视一眼,水墨实在没忍住,在丹青的瞪视下开了口,“姑娘,说不定这次落水是个意外,您不是常说侯爷年轻有为,温润如玉,是个端方君子吗,等侯爷回来,会护着您的。”
李幼初摇头,冷笑:“他不会护我!别信他!我刚才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我们都死了。我们要想活,只能靠自己!总之,这里就是个虎狼窝,除了从李家带来的人,谁也不要信。”
水墨和丹青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但她一醒了就抱着丹青哭,想来是吓得不轻。之后便好像换了个人般,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好像突然老成了很多,总是心事重重,样子倒有些像李家太太。
两人见她说得这么决绝,忙点头答应:“奴婢们都听姑娘的。”
李幼初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大丫鬟鸳鸯来报,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闯进来了。
鸳鸯,是老太太拨来闲月阁的人。
丹青顿时紧张起来,忽地站起来,像个保护小鸡崽的母鸡,对水墨道:“你小心看好姑娘,我出去看看。”
丹青走到外间,迎面碰上脚步匆匆的孙婆子,扯着大嗓门,气势汹汹,“老太太听说你们侯夫人落了水,派老婆子我过来看看。我们三姑娘受了惊,哭了一夜,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夫人若醒了便跟老婆子走一趟,老太太等着她去回话呢!”
听孙婆子这话,三姑娘准是没少说自家夫人坏话,明明落水的是夫人,不知道的还当三姑娘受了多大委屈。瞧着孙婆子这态度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福寿堂里摆的十成十是鸿门宴。
“劳嬷嬷走这一趟,我们侯夫人落水后昏迷了一天一夜,才刚醒过来,晚一点便去福寿堂回话。”
丹青虽不愿意自家姑娘去受磋磨,但还是很敬重老太太房中人的,说话礼仪周全,让孙婆子先回去。
哪知孙婆子今日非常难缠,非但不走,还硬往里闯,嘴里不依不饶:“你个小贱蹄子还敢拦我!这可不是你们李家,我们侯府规矩大,长辈叫去问话,爬也得爬去!推三阻四,也不怕传出去,落个不敬长辈的名声!”
丹青闻言气急,这老贱人夹枪带棒骂李家没规矩,当谁听不出来。一